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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 相 知 癡 夢 圓 1 0 ‥ 深
夜 中, 一 彪 人 馬 正 急 速 沿 著 運 河 官 道 向 南 飛
馳, 行 動 整 齊 嚴 謹, 訓 練 有 素。 忽 然, 領 頭
的 首 領 一 揮 手, 整 支 隊 伍 迅 速 停 步。 前 方 來
了 一匹 快 馬, 騎 者 飛 身 離 鞍, 朝 首 領 一 施
禮:“卑 職 施 璉 域 拜 見 翁 大 人!”
原 來 這 首 領 正 是 翁 泰 北。 自 接 到 皇 上 手 諭
后, 他 一 面 派 新 提 拔 的 干 將 施 璉 域 嚴 密 跟 蹤
長 風 鏢 局 的 風 吹 草 動, 一 面 到 神 機 營 中 挑 選
精 兵 強 將 以 作 接 應。 翁 泰 北 低 聲 問 道:“那 輛 馬 車 現 在 何 處?”“正
在 離 此 三 里 地 外 的 運 河 邊 的 草 坡 上 宿 營。”“先
別 驚 動 公 主。 天 明 之 后 再 追 上 他 們。 大 家 就
休 息。”
翁 泰 北 一 一 指 揮 就 緒, 才 靠 在 一 棵 大 樹 邊 小
憩。 唉, 年 紀 一 大 把 了, 還 要 親 自 出 馬 來 尋
找 公 主。 公 主 啊, 公 主,本 座 臣 非 累 死 在 你
手 里 不 可! 翁 泰 北 一 邊 抱 怨, 一 邊 又 覺 得 愧
對 皇 恩。自 己 若 連 這 點 事 都 不 肯 做, 又 怎 么
報 答 皇 上 的 知 遇 之 恩? 想 到 皇 上 心 急 如 焚 的
樣 子, 翁 泰 北 現在 也 睡 不 著 了。 櫻 桃 也 沒 合
眼。 自 從 指 猴 泡 泡 沒 了 之 后, 她 一 直 都 悶 悶
不 樂 的。 紅 果 為 逗 她 開 心, 特 意 削了 一 只 木
簫 給 她 玩。 木 簫 做 的 十 分 細 致 古 朴, 一 端 還
可 以 栓 著 那 個 華 貴 的 翡 翠 佛 手。 百 合 見 了,
也 不 由 地 稱 贊 紅 果 還 有 此 等 本 事, 以 前 可 沒
見 識 到。 紅
果 吹 牛 說:“小 姐, 等 著 吧, 你 沒 見
的 本 領, 我 會 一 一 使 出 來。”
已 是 夜 深 人 靜 時 分, 櫻 桃 掂 起 木 簫, 朱 唇 微
啟, 一 曲《昭 君怨》 輕 輕 傳 出, 如 訴 如 泣, 如
絲 如 縷, 飄 散 在 空氣 里。 遠 處 運 河 上 停 泊 的
就 是 長 風 鏢 局 的 船 只。 此 時, 燭 光 已 全 都 熄
滅 了, 夜 色 如 水 一 般 瀉 在 船上, 又 象 是 涂 了
一 層 薄 薄 的 牛 乳。 船
上 的 某 一 處, 鐵 衣 正 在 酣 睡 吧, 可 聽 得 見 鳳
兒 的 簫 聲 呢? 櫻桃 默 默 地 認 定, 簫 曲 可 以 把
自 己 的 心 聲 傳 遞 給夢 中 的 鐵 衣。 如 果 她 可 以
看 見, 那 么 鐵 衣 的 確 是 醒 了 過 來。 他 披 衣 而
起, 循 著 簫 聲 如 夢 游 般 的 來 到 船 舷。 是 誰 在
這 個 夜 晚 吹 起 如 此 動 人 的 曲 子? 又 為 什 么 會
驚 動 他 的 心 思? 他 朝 岸 邊 張 望, 可 惜 夜 色越
來 越 厚, 竟 成 了 濃 霧, 什 么 都 看 不 清 了。 他
只 好 退 了 回 去。 天 剛 蒙 蒙 亮, 長 風 鏢 局 就 起
錨 行 船, 繼 續 進 發。 為 了 避 免 被 注 意 到, 百
合 他 們 總 要 遲 半 個時 辰 才 出 發。 正 當 紅 果 攙
扶 著 百 合 和 櫻 桃 進 馬 車 時, 身 后 響 起 了 嘈 雜
的 馬 蹄 聲。 櫻 桃 眼 尖, 一 見 之 下 臉 色 大 變:“是 錦 衣 衛 他 們!” 馬 隊 很 快 來 到 跟 前, 翁 泰
北 躍 下 馬 鞍, 待 要 跪 地 叩 見 公 主, 忽 然 發 現
面 前 的 三 個 人 他 竟 一 個 也 不 認 得。 既
然 施 璉 域 說 這 就 是 悄 悄 溜 出 長 風 鏢 局 的 馬
車, 那 其 中 必 定 有 一 個 是 公 主。不 管 怎 么
說, 他 還 是 沖 著 三 人 施 禮 道:“請 公 主聽 微 臣 一 言。” 百 合 裝 出 很 害 怕 的 樣 子,
顫 聲 說 :“這 位 官 爺, 您 一 定 是 搞
錯 了, 我 們 這 几 個 平頭 老 百 姓, 那 能 有 什 么
公 主 啊!”
翁 泰 北 瞇 起 眼 睛, 忽 然 左 手 一 揚, 一 枚 鐵 橄
欖 似 箭 一 般 射 向百 合 的 咽 喉! 這 一 招 極 隱
蔽, 又 極 狠 毒, 紅 果 几 乎 不 假 思 索 地 彈 出 一
顆 銅 子, 在 鐵 橄 欖 就 要 刺 進 百 合 肌 膚 的 一 剎
那 將 之 打 落。 饒 是 這 樣, 百合 也 驚 得 面 無 血
色! 櫻 桃 擋 在 百 合 面 前, 怒 聲 道:“你
這 老 兒, 為 何 向 我 家 小 姐 突 施 冷 手? 我 們 并
沒 有 得 罪 你 啊? 莫 非 錦 衣 衛 要 濫 殺 無 辜? 那
先 把 我 這 個 丫 頭 殺 了 吧!”
沒 想 到 翁 泰 北 恭 恭 敬 敬 地 對 櫻 桃 說:“公
主, 臣 是 不 得 已 才 出 此 下 策。 若 非 剛 才 一
試, 怎 知 這 位 便 是 身 手 快 捷 無 比 的 辛 力 呢?” 紅 果 冷 冷 說 道:“翁 大 人 果 然 厲 害。不 過 我 不 是 辛
力, 我 叫 紅 果。” 翁 泰 北 微 微 一 笑:“紅 果 終 歸 是 一時, 你 總 會 變 回 辛 力
的。 好 了, 閑 話 少 說, 公 主, 請 隨 微 臣 回 宮!”
櫻 桃 一 跺 腳 道:“我 不 回 去! 我 不 回 去!
我 說 過 不 要 你 來 的, 為 什 么 父 皇 還 要你 尾 隨
而 至? 真 討 厭!”
翁 泰 北 道:“皇 上 接 到 公 主 書 信 后,
即 命 臣 急 速 南 下, 接 公 主 回 宮, 不 然 的 話…”“不 然 怎 樣?” 櫻 桃 厲 聲 說。“不 然 就 請 公 主 答 應 微 臣 隨 侍 左
右, 保 護 公主 安 危。”“不 行, 郭 大 少 他 們 認 識
你。 你 一 來,我 們 的 計 划 就 完 了。”
櫻 桃 斷 然 否 決。 翁 泰 北 有 點 為 難, 皇 上 倒 是
留 了 活 話, 如 果 公 主 定 要 游 歷 江 南, 那 么 翁
泰 北 必 須 陪 侍 一 旁, 但 是 公 主 不 讓 他 跟 隨,
這 可 如 何 是 好? 猛 然 間 翁 泰 北 一 拍 腦 門:“有 了, 采 玉 姑 娘, 既 然 你 的 易 容 朮
如 此 高 明, 不 如 將 老 夫 也 換 一 副 裝 容, 郭 旭
就 看 不 出 來 了。” 百
合 惱 他 剛 才 下 手 無 情, 把 頭 一 扭, 并 不 理 睬
他。 翁 泰 北 自 知 理 虧, 忙 陪 著 笑 說:“采 玉 姑 娘, 適 才 老 朽 迫
不 得 已 才 出 此 重 手。 其 實 我 這 一 招 只 為 試
探, 決 非 要 姑 娘 的 性 命。 如 果 辛 力 不 擋, 鐵
橄 欖 自 會 在 刺 入 之 前 斜 飛 而 去 的。 得 罪 姑 娘
之 處, 萬 望 姑 娘 海 涵!”
紅 果 忽 道:“怪 不 得 我 覺 得 這 鐵 橄
欖 的 勁 道 有 點 奇 怪。” 紅 果 向 來 說
一不 二, 他 既 然 這 么 說, 那 就 証 明 翁 泰 北 所
言 非 虛。 百 合 的 臉 色 緩 下 來, 說:“易 容 之 事 我 可 以 辦。 不 過 要 聽 公
主 答 應 不 答 應。”
櫻 桃 撇 撇 嘴:“你呀, 花 白 頭 發 花 白 胡
子 的, 只 能 扮 個 老 頭 子。 可 是, 你 算 什 么 身
份 呢? 難 不 成 爬 到 我 頭 上 作 老爺?”
翁 泰 北 趕 緊 擺 手 道:“打 死 微 臣 也 不 敢 犯 上
欺 君。 公
主, 這 樣 吧, 我 扮 成 個 老 家 丁, 跟 隨 左 右。
施 璉 域 他 們 也 扮 作 商 隊, 和 我 們 保 持 相 當距
離, 但 有 著 緊 密 聯 絡。 臣 還 有 一 言, 既 然 要
跟隨 郭 旭 他 們, 不 如 也 乘 船 而 行。 官 道 上 人
不 多,我 們 就 太 扎 眼 了。 混 在 運 河 大 小 船 只
中, 反 倒十 分 隱 蔽。”
百 合 點 點 頭:“翁 大 人 此 言 甚 是。”“可 是, 我 怕 水 啊!”
櫻 桃 理 直 氣 壯 地 反 對。 “哎, 我 可 聽 郭 旭 說 過 有
人 拍 著 胸 脯 保 証 不怕 水 呢!”
紅 果 總 是 不 忘 提 醒 她。 “那 是 因 為 有 鐵 衣 和 郭
旭 在, 你 行 嗎?”
櫻 桃 很 不 服 氣。 百 合 也 笑 了:“櫻 桃, 你 可 別 小 瞧 了
他。 老 實 說, 他 在 我 們 當 中 是 游 水 最 棒 的 一
個 呢! 你 不用 怕, 讓 紅 果 一 步 不 離 地 跟 著
你!” 也 不 管 紅 果 如 何 向 她 眨 眼
搖 頭, 百 合 替 他 接 下 個 棘 手 的 任 務。 于
是, 紅 果、 百 合、 櫻 桃 加 上 泰 伯, 雇 了 一 艘
小 艇, 尾 隨 著 郭 旭 他 們。 一 路 上, 紅 果 很 盡
心 盡 力 地 護 著 櫻 桃, 倒 讓 百 合 頗 為 驚 訝。 私
下 里 問紅 果, 紅 果 嚴 肅 地 說:“我 原 有 個 妹 子。 小 時 侯 我 拉 著 她
去 水 邊 玩, 她 不 甚 落 水 而 我 卻 救 不 了 她! 所
以 我 這 才 練 成 一 身 好 水 性。 而 且, 我 決 不
讓同 樣 的 事 發 生 在 櫻 桃 身 上。”
百 合 從 未 聽 說 他 有 個 妹 子, 只 好 將 信 將 疑 地
權 且 相 信 他 把 櫻 桃 當 成 了 自 己 的 小 妹。 ‥ 情
意 相 知 癡 夢 圓 11 ‥ 天
氣 出 奇 的 晴 朗, 萬 里 無 云, 和 風 煦 暖。 大 家
閑 極 無 聊, 都 在 船 板 上 活 動。 鐵 衣 指 點 圖
馬哈 兄 妹 練 棍 朮。 六 爺 美 美 地 在 一 旁 吸 著 旱
煙, 順 便 也 發 表 一 下 意 見。 只 有 郭 旭 捧 著 本
書, 津 津有 味 地 讀 著。 鐵 衣 忙 里 偷 閑 地 喊
道:“郭 旭, 別 老 是 看 書 嘛!
來 練 練腿 腳 吧!”
郭 旭 埋 頭 書 中, 未 作 答 理, 實 在 逼 急 了, 才
意 猶 未 盡 的 抬 起 頭:“吾
讀 未 見 書, 如 得 良 友﹔ 見 已 讀 書, 如 逢 古
人。 鐵 衣, 你 怎 么 能 讓 我 離 開 良 友 和 故 人
呢?” 說 完 又 沉 浸 于 其 中。 鐵 衣
笑 道:“這 個 家 伙 真 會 擺 樣 子, 在 家 里 可
沒 見 他 用 功 過。”
話 語 間, 突 然 傳 來 一 聲 驚 叫, 不 遠 處 一 艘 船
上 好 象 有 人 落 水!桑 尼 婭 二 話 沒 說, 縱 身 入
水, 姿 勢 矯 健 優 美。 鐵 衣 剛 想 跟 她 一 塊 下
去, 圖 馬 哈 拉 住 他 說:“程
兄, 不 必 了, 我 這 妹 子 天 生 和 魚 一 般 識 水
性, 大 海都 不 在 話 下, 何 況 是 運 河? 她 一 個
人 足 夠 了。” 鐵
衣 一 聽 啞 然 失 笑, 可 不 是, 人 家 可 是 來 自 島
國 呢! 沒 過 多 久, 桑 尼 婭 又 從 原 處 冒 了 出
來, 大 聲 說:“沒 事 啦, 沒 事 啦, 小 女
孩 子 貪 玩 罷 了。”
大 家 忙 把 她 拉 上 船。 桑 尼 婭 一 身 濕 漉 漉 的,
及 腰的 長 發 閃 著 晶 瑩 的 水 珠, 活 象 條 健 康 的
美 人 魚! 眾 人 都 很 新 奇 地 看 著 她, 桑 尼 婭 爽
朗 地 大 笑:“喂,
你 們 別 這 樣 嘛, 誰 能 給 我 遞 一 條 手 巾!”
等 桑 尼 婭 換 了 一 身 衣 服 出 來 的 時 候, 那 艘 船
也 靠 近 了 長 風 鏢 局 的 船。 船 頭 上 站 著
一 對 風 神 俊 逸 的 男 女, 見 到 桑 尼 婭, 兩 人 拱
手 道:“多
謝 姑 娘相 救, 大 恩 來 日 再 報!”
桑 尼 婭 笑 說:“別 客 氣。下 次 這 位 姑 娘
可 要 當 心 了, 別 再 讓 它 到 處 亂 跳, 累 你 失 足
落 水。”
船 上 的 兩 位 點 頭, 與 桑 尼 婭 互 道 再 會, 就 此
划 開 了。 鐵 衣 好 奇 地 問 桑 尼 婭:“什 么‘它’, 還 到 處 亂 跑?”“好 象 是 個 小 寵 物,我 沒 看 清 楚, 聽
那 公 子 說 是 什 么…
什 么 指 猴。”“指 猴?” 鐵 衣 的 胸 口 象 中 了 一 拳,“難 道 是 她?不 可 能, 剛 才 的 女 孩 決
不 是 天 鳳。 但
這 也 太 巧 了, 有 指 猴 的 人 并 不 多 啊?”
鐵 衣 神 思 恍 惚 起 來, 胡 亂 教 了 几 招 給 圖 馬 哈
兄 妹, 就 一 個 人 回 了 自 己 的 船 艙。 從 懷 里 掏
出 小 小 的 苦 難 佛, 鐵 衣 心 亂 如 麻, 愛 一 個 人
的 滋 味 如 此 甜 美, 又 是 如 此 痛 苦, 象一 把 兩
刃 刀 划 過 他 的 生 命。 一 向 自 詡 拿 的 起、 放 的
下 的 鐵 衣, 這 一 回 卻 無 法 平 靜 下 來。 他 一
定要 知 道, 這 件 事 是 否 和 天 鳳 有 關, 否 則 他
根 本 無 心 再 去 做 任 何 事。 “程 公 子, 公 主 請 您 去 用
飯。”
珊 瑚 的 聲 音 把 鐵 衣 從 冥 想 中 拉 了 回 來, 他 應
了 一 聲, 踏出 船艙。 飯 桌 就 擺 在 船 頭 甲 板 上,
珊 瑚 麻 利 地 端 飯 送 菜, 儼 然 是 個 小 管 家。 這
次 桑 尼 婭 只 帶 了 她 這么 個 貼 身 丫 鬟, 但 對 鏢
局 來 說 卻 幫 了 大 忙。 珊 瑚 忙 里 忙 外, 手 腳 不
停, 洗 衣 做 飯, 縫 縫 補 補, 几 乎 將 一 切 雜 事
都 包 了 下 來。 六 爺 最 喜 歡
勤 快 的 姑 娘, 總 是 不 住 嘴 地 夸 珊 瑚 乖 巧 機
敏, 每 每 說得 珊 瑚 不 好 意 思, 臉 兒 紅 紅 的。
吃 飯 是 最 熱 鬧 的 時 候, 大 家 不 分 尊 卑, 高 談
闊 論, 各 抒 己 見, 就 連 一 向 拙 于 言 談 的 鐵
衣, 也 常 常 能 口 出 珠 璣。 可 是 今 天 他 一 句 話
也 不 肯 說, 默 默 地 往 嘴 里 扒 著 飯。 郭
旭 最 了 解 他, 吃 完 飯 后 悄 悄 拉 過 他詢 問, 鐵
衣 自 然 說 沒 事。 郭 旭 晃 晃 腦 袋 說:“咱 們 是 穿 開 襠 褲 長 大 的 兄 弟, 你
心 里 有 事 還 能 瞞 的 過 我?”
鐵 衣 擰 著 脖 子 說:“要 這 樣 說, 我 也 應 該 對
你 了 如 指 掌 了, 可 我 就 是 不 明 白 你 對 采 玉 是
什 么 心 思?”
郭 旭 一 時 語 塞, 想 了 想 說:“你
不 要 老 是 往 這 上 面 引 好 不 好? 畢 竟 這 是 我 和
采 玉 之 間 的 事!”
一 想 到 郭 旭 和 桑 尼 婭、 珊 瑚 談 笑 風 聲 的 樣
子, 鐵 衣 就 生 氣, 不 禁“哼”
了 一 聲。 郭
旭 知 道 他 在 想 什 么, 耐 下 性 子 勸 他:“鐵
衣, 你 是 不 是 又 想 到 鳳 姑 娘 了? 我 只 是 提 醒
你, 不論 你 現 在 想 要 做 什 么, 都 必 須 明 白,
你 是 長 風 鏢 局 的 支 柱, 你 身 上 有 一 份 擔 子 和
職 責 不 容 推 卸。”
說 罷, 轉 身 離 去, 剩 下 這 句 話 的 尾 音 在 鐵 衣
心 里 縈 繞。 末 了, 他 一 拍 船 欄 杆, 嘆 道:“郭 旭, 你 說 的 不 錯, 但
我 還 是 要 去!” ‥ 情
意 相 知 癡 夢 圓 12 ‥ 夜
已 很 深 了, 運 河 里 的 船 都 靜 靜 地 泊 在 原 處,
等 待 黎 明 時 分 再 出 發。 忽 然, 一 個 人 影 從 長
風 鏢 局 的 船 上 輕 輕 躍 起, 無 聲 地 落 在 另 一 艘
船 上, 查 看 一 番 后, 又 一 縱身 跳 到 下 一 艘 船
上。 他 的“踏 雪 無 痕” 的 身 法 迅捷 異 常, 再 加 上
水 舞 的 掩 護, 根 本 沒 有 人 察 覺。 是 的, 他 正
是 鐵 衣。 為 了 找 到 那 對 男 女 的 船, 他 換 了 一
身 夜 行 服, 戴 上 面 具, 小 心 翼 翼 地 行動 著。
驀 地, 一 聲 輕 柔 的 簫 聲 隨 風 飄 來, 淡 淡
的,似 有 若 無, 好 象 是 一 曲《妝 台 思 秋》。 鐵
衣 一 下 子 停 住 了 身 形, 一 個 強 烈 的 念 頭 在 他
心 頭 燃 起:“我
要 看 看 吹 簫 的 是 什 么 人?”
几 縱 几 落, 鐵 衣漸 漸 地 靠 近 了 簫 聲。 他 隱 蔽
在 一 根 船 杆 后, 探 頭 張 望。 借 著 微 弱 的 星
光, 他 勉 強 看 到 一 位 姑 娘倚 在 船 頭, 身 量 姿
態 恍 若 天 鳳 靠 坐 在 秋 千 上。 鐵 衣 的 心 頓 時“砰 砰”
地 要 跳 出 來。 為
了 看 清 她,鐵 衣 冒 險 飛 到 那 艘 船 的 桅 杆 上,
向 下 張 望。 這 回 看 的 明 白, 這 姑 娘 身 穿 淡 粉
衫 子, 下 著 一 條 白 底 小 碎 花 的 百 褶 裙, 群 擺
斜 斜 地 鋪 開 來, 象 一 把 隨 意 展 開 的 羽 扇, 還
露 出 繡 花 鞋 的 一 角。 柔 細 的 長 發 只 用 一 只 簡
簡 單 單 的 玉 簪 挽 著,几 縷 發 絲 不 時 被 夜 風 吹
拂 到 她 的 臉 上。 姑 娘 專 心 致 志 地 吹 簫, 根 本
不 知 道 鐵 衣 的 存 在。 而 鐵 衣 也 沉 醉 在 這 如 詩
的 意 境 中, 忘 了 自己 要 干 什 么。 突 然, 一 個
聲 音 從 船 艙 里 傳 出 來:“櫻 桃, 明 天 還 要 趕 路,
早 點 去 睡 吧!”
櫻 桃 轉 過 臉 來 應 道:“小 姐, 我 知 道 了, 容 我
再 坐 一 會 兒, 馬 上 就 回 來。”
說 完, 長 長 地 嘆 了 口 氣。 鐵 衣 見 她 雖 面 目 俏
麗, 但 難 及 天 鳳 一 分, 且 聲 音 也 不 象, 心 下
十 分 失 望。 不 過, 隱 隱 的, 他 覺 得 和 這 位“櫻 桃” 姑 娘 有 投 緣 之 處, 看 她 如
此 嘆 息, 必 是 想 念 心 上 人 了。 鐵 衣 悄 無 聲 息
地 躍 起, 繼 續 他 的 尋 找。 這 回 他 很 幸 運, 很
快 就 找 到 了, 因 為 那 對 男 女 居 然還 沒 睡, 正
在 船 艙 里 說 著 話。 鐵 衣 勾 住 船 檐, 一 個“珍
珠 倒 卷 帘”, 偷 眼 觀瞧。 艙 內 一 燈 如
豆, 搖 搖 晃 晃 地 象 會 隨 時 熄 滅。 只 聽 那 男 的
說 道:“欣
蕊, 你 要 聽 哥 的 話, 下 次別 任 性 而 為 了。”
欣 蕊 不 服 氣 的 說:“我 知 道 你 怕 我 帶 著 逃
逃 會 惹 事, 可 它 很 聽 話 的, 只 是 今 天鬧 點 小
脾 氣 而 已 嘛。”
作 哥 的 語 重 心 長 的 說:“還
說 呢, 你 差 點 成 了 淹 死 鬼。 咳, 都 是 爹 把 你
寵 壞 了。 以 后 可 再 不 許 了, 好 了, 回 房 睡
吧。” 待 女 孩 走 后, 男 子 冷 冷 地
沖 著 鐵 衣 的 方 向 說 道:“這位 仁 兄, 何 必 學 壁 虎
呢? 進 來 說 話!”
說 著, 手 指 一 點, 一 股 劍 氣 直 激 而 來! 鐵 衣
情 知 不 妙, 一 騰 身 直 接 鑽 入 水 中, 扯 掉 礙 事
的 面 具 后, 一 口 氣 鳧 出 好 遠。 他 心 中 暗 暗吃
驚, 這 男 子 出 手 成 劍, 功 夫 著 實 了 得, 若 真
動 起 手 來, 自 己 決 占 不 了 便 宜, 萬 一 被 揭 穿
身 份, 可 是 說 不 清 了。 也
不 知 游 到 何 處, 從 水 里 剛 浮 出 頭 換 氣 的 鐵
衣, 就 看 到 那 男 子 正 沿 著 各 船 搜 尋 著。 人 家
不依 不 饒, 鐵 衣 只 好 繼 續 潛 息 而 游。 不 知 不
覺 的, 他 朝 著 有 櫻 桃 姑 娘 的 船 迅 速 游 近。 她
果 然 還 在。 鐵 衣 探 出 頭 來,“嗖”
地 跳 上 船, 濕 淋 淋 的 站 在 他 面 前。 當 時, 櫻
桃 的 驚 訝 和 興奮 實 在 太 強 烈 了, 她 的 嘴 張 成
了 個 大 大 的“O”
型, 沖 到 嘴 邊 的“鐵 衣!” 也 變 成 了 干 澀 的 喉 音。 鐵
衣 誤 以 為 她 是 驚 嚇 過 度, 忙 低 語 道:“姑 娘 莫 怕, 我 不 是 壞
人。 只 求 姑 娘 幫 我 暫 避 一 時, 有 人 追 來 了!”
櫻 桃 麻 木 的 手 腳 好 一 陣 子 才 緩 過 來, 也 不 知
哪 兒 來 的 聰 明 勁, 指 著 船 舷 上 的 一 只 大 魚 筐
說:“快 進 去!” 等 鐵 衣 矮 身 藏 入 后, 她 拿
了 些 魚 網 竹 笠 的 蓋 在 上 面, 幸 虧 魚 筐 有 篩
眼,要 不 真 把 鐵 衣 悶 壞 了。 剛 做 完 這 些, 追
兵 就 來 了。 這 回 櫻 桃 毫 不 客 氣 地 低 斥 道:“怎 么 又 是 你! 上 次 欺 負
我 還 嫌 不 夠?” 那
人 也 不 想 驚 動 太 多 的 人, 就 拱 手 笑 道:“姑
娘, 真 是 太 巧 了! 夜 那 么 深, 姑 娘 怎 么 還
未就 寢?”
櫻 桃 反 詰 說:“夜 那 么 深, 還 有 人 來 騷
擾, 我 當 然 睡 不 著!”
那 人 也 不 生 氣, 問 道:“姑 娘 可 見 到 什 么 人 從
此 經 過?”“有 啊, 就 是 你!” 櫻 桃 毫 不 含 糊 地 說。 那 人
瞥 了 一 眼 鼓 鼓 囊 囊 的 魚 筐 道:“姑 娘 莫非 還 惦 記 著…” 話 未 說 完, 櫻 桃 生 怕 他 提
及 指 猴, 引 起 鐵 衣 懷 疑, 忙 搶 過 話 頭 說:“就 算 如 此, 你想 怎 樣?” 那 人 笑 了 笑:“既 然 是 姑 娘 的 朋 友, 我 就 不 深 究
了。 在 下 文 彥 哲, 就 此 告 辭!”
語 音 未 了, 人 已 不 見 蹤 跡! 櫻 桃 駭 然, 只 不
過 眼 一 花 嘛, 怎 么 他 會 沒 了? 這 份 輕 功 可 是
不 得 了。 文 彥 哲? 他 為 什 么 要 告訴 我 名 字?
櫻 桃 轉 念 一 想, 管 他 呢, 先 看 看 鐵 衣。 鐵 衣
從 筐 里 鑽 出 來, 向 櫻 桃 一 抱 拳:“姑 娘, 在 下 感 激 不 盡!” 櫻 桃 豎 起 一
根 手 指 放 在 唇 邊:“噓 ─
─, 小 聲 點, 莫 吵 醒 他
們。” 鐵 衣 學 她 耳 語 道:“敢 問 姑 娘 這 人 是 干 什 么 的?” 櫻 桃 假 裝 不清 楚 的 樣 子:“我 跟 他 有 過 一 次 沖 突, 僅 此 而 已。
我 也 才 知 道 他 的 名 字。”
鐵 衣 不 便 多 問, 說:“我 得 回 去 了, 若 有 機
會, 我 再 來 報 答 姑 娘 的 恩 情。”
櫻 桃 笑 道:“別 說 的 那 么 嚴 重, 區 區
小 事 而 已。”
鐵 衣 望 著 她, 忽 然 問 道:“你 為 什 么 相 信 我 不 是
壞 人?”
櫻 桃 卻 反 問 他:“那 你 又 為 什 么 不 怕 我這
個 素 昧 平 生 的 人 出 賣 你?”
鐵 衣 也 說 不 清 楚, 總 覺 得 她 是 可 以 信 賴 的。
這 種 感 覺 好 奇 怪。 他其 實 存 著 很 多 疑 問 想 對
櫻 桃 說, 但 是 既 然 指 猴與 天 鳳 無 關, 他 也 不
好 多 問。 當 下 拱 手 道:“后
會 有 期!”
剛 要 走, 卻 是 一 個 趔 趄, 原 來 游 水 時 腿 被 水
底 岩 石 划 了 個 很 深 的 口 子, 剛 才 不 覺 得,現
在 已 滲 出 一 片 鮮 血! 櫻
桃 一 陣 心 痛, 又 不 好 表 現 出 來, 只 是 從 懷 里
掏 出 塊 絲 帕, 說:“我 替 你 扎 一 下, 你 回 去 上點 藥, 小
心 傷 口 發 炎。” 蹲 下 身 子 仔 細 地 給 他 包 扎
好 傷 口。 鐵 衣 很 感 動, 素 不 相 識 的 姑 娘 竟 和
他 妹 妹 一 樣 為 他 好, 真 不 知 道 該 怎 樣 感 激。
櫻 桃 見 他 一 副 傻 乎 乎 的 模 樣, 雖 然 舍 不 得 他
走, 但 還 是 催 促 道:“快
回 去 吧, 別 耽 誤 了 上 藥。”
鐵 衣 點 點 頭, 勉 勵 躍 起, 一 會 就 消 失 在 櫻 桃
的眼 帘 中。 回 到 船 艙, 鐵 衣 點 燈 找 藥, 將 絲
帕 除 下, 把藥 粉 涂 抹 在 傷 口 上。 再 看 那 絲 帕
沾 了 污 水 血 漬, 已 不 復 原 來 面 目, 只 好 丟
掉。 躺 在 床 上, 想 著 一 晚 的 奇 遇, 鐵 衣 昏 沉
沉 地 睡 去。 ‥ 情
意 相 知 癡 夢 圓 1 3 ‥ 浙
南 雁 蕩 山 的 合 掌 峰 上。 不 老 山 庄 的 密 室 里 火
把 通 明。 “庄
主, 我 們 已 探 明 郭 旭 的 船 即 將 到 達 揚 州, 咱
們 何 時 下 手?”
一 個 瘦 長 的 勁 裝 男 子 恭 敬 地 說。 庄 主 擺 擺
手:“冷
凝, 對 付 郭 旭 沒 那 么 簡 單, 千 萬 不 可 打 草 驚
蛇。 白 玉 蓮 他 們 就 是 個 教 訓。 哼, 我 要 他 乖
乖 地 鑽 進 我 的 網 里!”
火 光 明 明 暗 暗 地 在 他 臉 上 閃 閃 爍 爍, 使 他 的
笑 容 格 外 猙 獰 可 怖。 此 人 三 十 歲 左 右, 中 等
身 材, 一 張 國 字 臉 上 嵌 著 一 對 精 光 暴 射 的 眼
睛, 配 上 高 鼻 闊 嘴, 令 人 望 而 生 畏。 “庄 主, 郭 旭 這 趟 鏢 據 查 不 過 是 一
批 古 籍 而 已, 對 我 們 來 說 沒 什 么 用。 為 何 我
們 還 要 劫 鏢 呢?”
一 個 黑 衣 女 子 問 道。 庄
主 陰 森 森 地 望 著 北 方:“我 的 最 終 目 的 是 聯 合
東 瀛 人 奪 取 大 明 江 山。 姓 朱 的 和 我 們 傅 家 世
代 有 仇, 我 傅 望 京 一 定 要 為 先 祖 掙 回 這 口
氣! 郭 旭 殺 了 白 玉 蓮 他 們, 就 是 與 我 作 對。
我 當 然 不 會 放 過 他。 再 說 這 批 古 籍 的 來 頭 也
很 有 問 題。 若 沒 有 什 么 重 要 的 東 西, 為 何 要
長 風 鏢 局 來 護 送?”
他 回 過 身 命 令 道:“冷 凝, 驀 然, 你 們 倆 個
立 即 出 發, 緊 緊 跟 著 郭 旭 他 們。 一 有 風 吹 草
動, 即 刻 飛 鴿 傳 書!”“是!
屬 下 遵 命!”
兩 人 剛 要 退 下, 卻 聽 得 腦 后“呼”
的 飛 來 一 樣 東 西。 驀 然 下 意 識 地 一 抄, 將 這
東 西 接 住, 耳 聽 得 庄 主 說:“這 是 我 煉 制 的 藥 物, 你 們 見 機 使
用。” 再 回 頭, 密 室 已 空 無 一
人, 火 把 也 一 齊 熄 滅 了。 櫻
桃 還 在 睡 夢 中, 百 合 看 看 窗 外, 已 是 艷 陽 高
照 了, 該 叫 醒 她 上 岸, 可 是 又 有 點 不 忍 心。
看 她 在 夢 中 帶 著 甜 甜 的 淺 笑, 必 然 是 夢 見 鐵
衣 了。 “小
姐, 長 風 鏢 局 的 人 已 泊 船, 咱 們 也 該 作 准 備
了。”
泰 伯 在 外 頭 低 聲 說。 百 合 嘆 了 口 氣, 說 聲:“我
知 道 了”, 便 伸 手 去 搖 了 搖 櫻
桃。 櫻 桃 猛 地 睜 開 眼,說:“不 會 是 夢 吧? 是 夢 嗎?” 百 合 莫 名 其 妙 地 摸 了 摸 她
的 額 頭:“沒 事 吧, 櫻 桃。” 櫻 桃 坐 起 身, 一 把 摟 住 百
合:“原 本 不 想 說, 可 是…
可 是 我 見 到 他 了! 我 真 是 好 高 興!”
百 合 一 驚:“你 是 說 我 哥?”“對 呀。”
櫻 桃 把 昨 夜 發 生 的 事 說 了 一 遍。 百 合 沉 思
道:“這
個 文 彥 哲 是 什 么 人? 我 哥 又 為 什 么 和 他 有 了
過 節?”“也
許 是 為 了 指 猴。”
一 想 到 鐵 衣 為 了 她 而 不 惜 夜 探, 櫻 桃 心 里 就
美 滋 滋 的, 嘴 角 笑 成 了 個 月 牙 型。 百
合 伸 出 一 根 手 指 刮 她 的 臉:“羞
不 羞 啊, 一 天 到 晚 魂 不 守 舍 地 想 著 我 哥, 將
來 我 一 定 要 告 訴 他!”
櫻 桃 的 臉“騰”
地 一 陣 發 熱, 啐 道:“人 家 就 是 喜 歡 他 嘛。 哪
象 你, 把 想 郭 大 少 的 心 思 藏 得 那 么 深, 把 自
己 都 悶 壞 了。 你 瞧 瞧, 成 天 不 笑, 嘴 角 都 耷
拉 下 來 了!” 百 合 轉 過 身 去, 沒 說 話。
櫻 桃 使 勁 扳 過 她 的 肩 頭, 卻 意 外 地 見 到 百 合
的 眼 淚 大 顆 大 顆 地 滾 落 下 來, 她 還 未 見 到 堅
強 的 百 合 在 自 己 面 前 哭, 慌 得 她 抱 住 百 合
說:“別 這 樣 啊, 郭 大 少 又 沒
出 事。 要 不 然 咱 們 就 去 找 他 們 相 認 吧!”
百 合 搖 搖 頭, 咬 住 嘴 唇 使 自 己 平 靜 下 來。 櫻
桃 心 頭 一 酸, 說:“我
知 道 你 現 在 是 什 么 心 情。 可 是 采 玉, 我 要 告
訴 你, 旁 觀 者 清, 郭 大 少 雖 然 沒 有 對 你 表
白, 可 是 你 要 了 解 他 的 性 格。 愛 是 訴 說, 而
有 時 是 什 么 也 不 說, 仿 佛 雁 過 無 痕, 卻 如 同
沉 船 后 靜 靜 的 海 面, 其 實 也 是 靜 靜 的 記 得。” 百
合 有 些 驚 異 的 瞪 大 了 眼, 這 個 愛 笑 愛 鬧 的 櫻
桃 竟 會 一 語 中 的! 她 由 衷 的 說:“櫻 桃, 你 變 了, 有 時 候 竟 象 大 佛 似
的 冒 出 光 彩 呢!”
櫻 桃 調 皮 地 雙 手 合 什 道:“阿 彌 陀 佛, 莫 要 褻 瀆 神
靈。“百 合 破 涕 為 笑, 拉 住 她
說:“謝 謝 你, 我 沒 事 了。 有
很 多 問 題, 現 在 沒 有 答 案, 以 后 終 會 有 的,
時 間 會 解 決 一 切。”
兩 雙 纖 細 的 手 緊 握 在 一 起, 兩 顆 心 從 未 這 樣
貼 近 過。 為 了 所 愛 的 人, 柔 弱 的 百 合 和 櫻 桃
無 所 畏 懼, 勇 往 直 前! ‥ 情
意 相 知 癡 夢 圓 1 4 ‥ 揚
州 的 集 市 很 熱 鬧, 人 群 熙 熙 攘 攘, 車 馬 流 水
價 的 通 過。 桑 尼 婭 對 什 么 都 好 奇, 郭 旭 和 圖
馬 哈 討 論 著 揚 州 的 軼 事 掌 故, 惟 有 鐵 衣 沒 什
么 興 趣, 默 默 地 跟 在 后 面。 見 到 一 家 古 色 古
香 的 店 鋪, 懸 著“云 楓 閣” 的 金 字 匾 額, 郭 旭 立 刻 來
了 精 神, 對 圖 馬 哈 說:“這 可 是 揚 州 最 有 名 的
古 玩 店, 咱 們 去 見 識 一 下。”
進 到 店 里, 老 板 一 見 四 人 穿 戴 不 俗, 忙 笑 臉
相 迎, 招 呼 茶 點。 郭 旭 看 著 署 名“王 寵”
的 一 副《騰 王 閣 序》 楷 書, 贊 嘆 道:“此
字 疏 朗 空 靈, 恬 靜 圓 潤, 頗 有 晉 人 遺 意 啊!”
又 拿 起 一 卷 南 宋 馬 遠 的《雪 灘 雙 鷺 圖》 與 圖
馬 哈 仔 細 觀 賞 起 來。 桑 尼 婭 不 喜 字 畫, 拽 著
鐵 衣 說:“讓 他 們 去 談 古 論 今, 咱
們 到 隔 壁 綢 布 庄 看 看!”
鐵 衣 拗 不 過 她, 只 好 當 了 她 的 隨 從 跟 班。 圖
馬 哈 忙 囑 咐 道:“妹 子, 看 過 了 就 馬 上 回
到 這 兒 來!”
桑 尼 婭 進 了 綢 布 庄, 簡 直 象 進 了 花 花 世 界,
這 匹 比 一 比, 那 匹 摸 一 摸, 覺 得 什 么 都 好
看, 歡 天 喜 地 的 買 了 好 几 塊 細 綢, 准 備 作 几
身 好 衣 服。 鐵 衣 站 在 她 邊 上, 頗 感 到 不 自
在, 只 好 也 東 張 西 望 起 來。 老 板 娘 絮 絮 叨 叨
的 說:“哎 呀, 姑 娘 是 南 洋 人,
怪 不 得 那 么 健 美 的, 游 水 保 持 體 形 是 最 好 的
啦! 那 位 是 你 姑 爺 吧, 真 是 個 男 子 漢, 挺 拔
又 陽 剛, 姑 娘 好 福 氣 啊!”
桑 尼 婭 羞 澀 地 擺 擺 手:“你 誤 會 了。 他 呀, 早 有
心 上 人 了!”
回 頭 看 鐵 衣, 卻 發 現 他 的 目 光 正 牢 牢 地 盯 著
一 塊 絲 帕, 便 走 過 去 問 他:“鐵 衣, 你 在 看 什 么?” 鐵
衣 看 著 的 絲 帕 很 普 通, 白 色 綾 子 上 繡 著 几 棵
鮮 紅 的 櫻 桃, 跳 躍 的 勾 勒 使 這 几 棵 果 子 象 要
滴 下 汁 水 來。 想 起 那 塊 丟 掉 的 絲 帕, 鐵 衣 忽
然 決 意 把 它 買 下, 假 如 還 有 機 會 碰 到 櫻 桃 姑
娘, 他 就 將 絲 帕 送 她 以 示 謝 意。 鐵 衣 掏 出 銀
子 來 遞 給 老 板 娘。 老 板 娘 討 好 地 說:“呦, 公 子 爺 買 給 心 上 人 啊, 我 們 這
兒 比 這 塊 好 的 貨 色 也 有, 公 子 再 看 看 吧!”
鐵 衣 搖 了 搖 頭:“不 必 了。” 將 絲 帕 放 在 懷 里, 便 要 和
桑 尼 婭 離 去。 這 時, 一 個 人 影“嗖”
地 從 門 外 竄 進 來, 和 鐵 衣 撞 了 個 滿 懷! 鐵 衣
忙 把 懷 中 人 推 開, 一 瞧, 是 個 十 五、 六 歲 的
小 姑 娘, 一 雙 滴 溜 溜 的 眼 睛 使 勁 地 打 量 著 鐵
衣, 束 發 金 環 還 兀 自 顫 悠 悠 地 晃。 她 的 額 頭
上 挂 著 一 顆 淡 紫 丁 香 色 的 寶石, 愈 加 襯 得 她
膚 若 凝 脂 般 潔 白。 小
姑 娘 捂 著 胸 口, 夸 張 地 喊 道:“姐
姐, 姐 姐, 我 撞 得 好 疼 啊!”
又 一 個 苗 條 的 身 影 從 外 走 進 來, 責 怪 道:“茸
茸, 你 又 闖 禍 了, 怪 不 得 別 人!”
這 聲 音 好 熟! 鐵 衣 驚 諤 地 抬 起 頭, 碰 到 的 是
一 雙 同 樣 驚 諤 的 眸 子。 “如
風!”“鐵 衣!” 如 風 驚 喜 地 跑 上 前, 有 些
忘 情 地 抓 住 鐵 衣 的 雙 臂:“真 的 是 你 嗎? 鐵 衣!” 鐵 衣 也 很 高 興:“如 風, 好 久 沒 有 你 的 消 息, 你 怎 么
會 在 這 里?” 那 個 名 叫“茸
茸”
的 小 姑 娘 插 嘴 道:“噢, 你 就 是 鐵 衣 啊, 姐
姐 總 是 說 到 你 呢!”
如 風 臉 一 紅:“小 孩 子 家, 亂 說 什 么,
見 了 風 就 是 雨。 鐵 衣, 你 別 聽 她 的。”
茸 茸 很 不 服 氣 地 一 揚 手, 手 中 竟 捏 著 那 塊 繡
著 櫻 桃 的 絲 帕:“姐
姐, 鐵 衣 哥 哥 買 了 這 手 帕 要 送 心 上 人。 那 心
上 人 不 就 是 你 嘛, 你 們 又 何 必 不 承 認? 我 剛
才 可 是 聽 的 明 白, 只 是 他 們 兩 個 都 沒 注 意
我。”
鐵 衣 驚 訝 的 張 著 嘴, 看 看 如 風, 又 看 看 茸
茸:“你
是 什 么 時 候 拿 走 絲 帕 的?”
茸 茸 得 意 地 笑 道:“區 區 小 事, 難 不 住 我!” 如 風 忙 拉 過 鐵 衣 說:“你 別 小 看 了 她。 她 可 是‘至
尊 神 偷’
司 空 空 空 的 女 兒 司 空 茸 茸, 沒 有 什 么 她 拿 不
到 手 的。 我 家 和 她 家 一 直 交 情 非 淺。 我 閑 來
無 事, 就 到 她 家 來 做 客。”
說 著, 沖 茸 茸 道:“快 把 絲 帕 還 給 鐵 衣!” 茸 茸 撅 起 小 嘴 說:“為 什 么? 他 本 來 就 該 送 你 的。” 鐵 衣 被 他 弄 的 很 尷 尬, 期
期 艾 艾 的 說:“我 是 買 給 我 妹 子 采 玉
的, 你 們 不 要 誤 會。”
如 風 的 臉 色 不 由 地 暗 淡 了 一 下, 隨 即 又 馬 上
笑 道:“茸
茸, 聽 到 了 嗎? 還 不 還 給 人 家?”
茸 茸 不 情 不 愿 地 把 絲 帕 塞 給 鐵 衣, 拉 著 如 風
說:“這
個 人 好 小 氣, 不 理 他, 走!” “就 這 么 走 了, 連 郭 旭 也
不 見 了?”
門 帘 一 掀, 郭 旭 和 圖 馬 哈 走 了 進 來。 原 來 他
們 早 在 門 外 聽 得 分 明。 如 風 笑 道:“郭 旭, 你 的 氣 色 越 來 越 旺 了, 是 不
是 采 玉 把 你 照 顧 得 太 好 了? 哎, 對 了, 采 玉
呢?”
郭 旭 說:“她 沒 隨 我 們 來。” 語 氣 中 竟 有 一 絲 落 寞。 如
風 打 趣 道:“郭 旭 你 有 進 步 呀, 知 道
惦 記 別 人 啦!”
郭 旭 點 指 她 說:“喂, 如 風, 伶 牙 俐 齒 可
不 是 你 的 風 格 呦! 老 實 交 代, 什 么 時 候 學 壞
的?”
茸 茸 蹦 到 他 的 面 前:“小 孩 沒 娘, 說 來 話 長。
你 好, 郭 大 少, 我 叫 茸 茸。 你 們 這 樣 說 下
去, 沒 完 沒 了 的。 這 樣 吧, 等 我 們 收 拾 東
西, 和 你 們 一 塊 走, 到 時 候, 你 們 再 聊。 就
這 么 決 定 啦!”
還 沒 等 郭 旭 回 過 神 來, 茸 茸 已 經 強 拉 著 如 風
走 掉 了。 “和 我 們 一 起 走, 天 哪,
又 是 個 麻 煩 精!”
鐵 衣 悻 悻 地 說。 郭 旭 拍 拍 他:“老 弟, 既 然 是 如 風 要
來, 我 就 不 阻 攔 了!”“郭 旭, 你 ─ ─!
哎, 我 們 是 走 鏢, 跟 著 那 么 多 無 關 的 人 可 不
行!”
鐵 衣 斷 然 道。 “那 可 不 一 樣, 如 風 和 茸
茸 都 身 懷 絕 技, 說 不 定 會 幫 上 我 們 的 忙。”
郭 旭 反 駁 他。 一 直 插 不 上 話 的 圖 馬 哈 兄 妹 忙
上 前 勸 道:“你
們 兩 個 別 爭 了, 回 到 船 上 再 商 量。 走, 我 們
去 紅 荷 軒 吃 飯。 聽 老 板 娘 說, 那 里 的 菜 可 是
正 宗 的 淮 幫 菜!”
一 人 拽 了 一 個, 一 起 出 了 綢 布 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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