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傳者:海膽五號


保鏢前傳二<>1☆

    三年後﹐一個萬里無雲﹐天氣涼爽的下午﹐綠林小路間正趕著一輛小馬車。

    「蕭另弘!」郭青雲大叫。眼前的蕭另弘將四把皓如白雪的飛刀耍在空中,同車的乘客看得都差點沒被嚇死。郭青雲將刀子奪過,罵道:「這車晃得如此厲害﹐妳還敢玩?要是傷到別人怎麼辦!真是越變越野!回了京妳叫我怎樣跟師父交代?」他從小就要叫蕭有仁師父﹐叫了十多年﹐如今被蕭有仁逐出師門還是改不了口﹐仍是叫他師父。蕭另弘轉了轉一雙明亮的圓眼睛﹐低聲道:「有什麼好交代的…」郭青雲耳尖﹐聽到她這句話﹐失聲嘆了口氣﹐心想:「這些年來三妹都跟著我跟二弟,也難怪她一點兒女孩家該有的氣質都沒有。」

蕭另弘爬出車帷到車夫旁坐下﹐用央求的語氣道:「車夫大哥啊﹐你就讓我趕趕這輛馬車﹐就一下下! 行嗎?」車夫拗不過她﹐又深怕得罪乘客﹐只好答應。蕭另弘接過馬韁﹐大喜忘形﹐站了起來揮鞭狠力抽了馬背一下。拉車的兩匹馬受痛﹐八條腿發狂似的奔跑起來﹐捲著塵土﹐馬車突然神快加速。

    馬車馳的越快自然也就晃得更厲害﹐郭青雲連忙探出頭,見蕭另弘歡天喜地趕著車真差點沒被氣炸。

    「蕭另弘﹐妳給我回來坐好!」郭青雲已經不顧形象了。

    「車夫大哥﹐我趕車的技術不錯吧?」蕭另弘笑盈盈地問道﹐卻使車夫感到一股莫名其妙的壓迫感。車夫早已被嚇的臉色蒼白﹐只能呻吟道:「很…很好﹐很好!」蕭另弘信以為真﹐笑道:「大哥﹐人家都說我趕車技術好﹐你不用擔心啦!」笑話﹐那是被妳逼的才這麼說吧! 郭青雲拿她沒法﹐只有無奈道:「那妳至少趕慢一點﹐行嗎?車子跑那麼快多危險啊﹐要是還有人暈車怎麼辦?」蕭另弘完全沒在聽。

    「怎麼車子跑的這麼快?」程鋒從夢裡醒來﹐迷迷糊湖的坐起身子。程鋒想道:「怎麼不見大哥、三妹人影?」

    「哎唷!」車上一名女子一時失穩跌入程鋒懷裡。程鋒一手扶住她﹐忙道:「姑娘﹐妳沒事吧?」那姑娘緩緩將頭抬起﹐一個不小心,眼神便和程鋒眼神交會。她臉上一陣暈紅﹐馬上從程鋒懷裡掙開﹐吞吞吐吐道:「多…謝公子…關心。我…我沒事。」見她羞澀之情﹐程鋒不免心中一盪﹐心想:「這位姑娘長的真是可愛。」程鋒彬彬有禮道:「在下笨拙﹐剛見姑娘一跌又不能置之不理﹐冒犯了姑娘實在不該。」少女焉然一笑﹐柔聲道:「公子不必在意。」程鋒見她無怪罪之意﹐心中感到輕鬆多了﹐卻又陷入一番沉思﹐「這位姑娘怎麼…好像我在哪兒見過。」雙目正想繞向那姑娘身上打量時﹐又想:「不行﹐這麼做只會讓人懷疑我有非分之想。」隨即﹐又對她溫溫一笑。那女孩瞧見了羞得滿臉通紅﹐心中對程鋒產生好感。

    嘩啦!

    ……。

    「奇怪﹐什麼怪味?」郭青雲不解﹐回車帷﹐大驚道:「二弟,怎麼…你是被誰吐了這一身?好臭!」他見程鋒一幅狼狽樣﹐只是強忍不笑﹐得罪二弟的自尊心可是吃不完兜著走的。

    一名老人忙到郭青雲面前賠禮道:「我家女兒懷孕八九個月,今兒個坐在這小車裡又搖又晃﹐又不通風﹐一暈車就嘔吐…」看他緊張的求饒﹐郭青雲一楞﹐想道:「我就看起來很可怕﹐是嗎?」郭青雲有禮笑道:「趕車的無奈是小生那愚蠢又愛搗蛋的小妹﹐才會使令嬡暈車。在下馬上叫她停車過來向你賠罪﹐令嬡下車透透氣便不會悶得發暈。」說完就喝令蕭另弘不許再駕車。老人見狀﹐心中暗想:「見他對妹妹厲聲怒喝﹐起初還以為他這人有多可怖﹐沒想到還是頗有風度的。哎﹐女兒當初遇個像他這般正直的好男人也就不會被人搞大肚子﹐連肚裡孩子的爹跑到哪裡都不知道。」 

☆保鏢前傳二<>2☆

    從開封到京城少說也要四天至一星期的路程﹐託蕭另弘的福﹐他們三天就到了…但是也託她的福﹐不少乘客仍處於暈車狀態。

    蕭另弘被郭青雲罵了一頓﹐是有反省﹐但照樣搗蛋﹐大模大樣地趕馬車。郭青雲拿她無策﹐接著又換程鋒開始訓她話﹐蕭另弘聽歸聽﹐卻只將兩人的訓話當成耳邊風﹐照樣調皮﹐惹的最後全車上的人都免不了暈車這一劫。郭青雲和程鋒縱使年輕健壯﹐但也是一樣下場﹐一路吐到底﹐被整到面容慘白、手腳無力。蕭另弘見兩位哥哥此般憔悴﹐哪像習武之人‥咯咯笑道:「英雄變病貓,真是難見的奇景﹐哈哈!」郭青雲和程鋒只得認栽。

    一車人來到了京城便分道揚鑣。程鋒還想找當日撞入他懷裡的少女﹐但早已不見人影。他心中感到些許空虛﹐表面上仍是裝得不在乎﹐向郭青雲道:「大哥﹐小弟要趕回家鄉探望多前不見的父母親﹐在此先行告別。我們不如就約在重陽日見面﹐地點你挑。」郭青雲道:「愚兄也會回家探望親人﹐不過我得先陪同三妹回蕭氏武館向師父請個安。」蕭另弘接著道:「二哥啊﹐你曾說過你家裡以捕魚維生﹐你家定是靠海﹐對吧?」程鋒笑道:「正是﹐我的老家就在東北邊﹐一個叫連雲港的小莊。」蕭另弘拍拍手﹐樂道:「那太好了﹐我從沒到過海邊。二哥﹐如果我們要在重陽日會面就到你老家﹐到時你別忘了辦一桌海味全席讓我跟大哥飽飽口福!」郭青雲笑罵:「傻妹子﹐那還得看人家歡不歡迎妳﹐怎麼一開口就一堆無禮的請求?什麼海味全席?妳二哥又不是開餐館的!」程鋒失聲大笑﹐「你們如果要上連雲港﹐我一定會好好招待﹐只怕到時你們嫌路程遠又不想來了。」蕭另弘聽了大喜﹐連聲說一定會去。郭青雲見程鋒沒意見便也欣然答應。如此一來﹐三人約好在重陽日於連雲港相會。

    郭青雲和蕭另弘送了程鋒一段路﹐見他逐漸遠離﹐才起程走回蕭氏武館。

    蕭另弘喜上眉梢﹐開步先跑﹐「我真是等不及馬上回去見爹爹啦!」郭青雲叫道:「喂﹐別忘了拿妳的包袱啊!」 蕭另弘著著蕭氏武館的方向跑去﹐背對郭青雲揮了揮手﹐叫道:「你幫我拿!」

    這天﹐年屆六十的蕭有仁正在武場上為眾弟子指導﹐聽得一聲:「爹!」隨著見到離開了三年多的愛女翻牆跳了進來﹐當下喜極而泣。父女久別重逢﹐自是百般開心﹐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又哭又笑。眾弟子見了蕭另弘回來也都爭著跟她說話問好﹐場面熱鬧不已。

    「師…師父! 大師兄…他…他回來啦!」一名弟子應了郭青雲的門﹐開門便是三年不見的大師兄站在眼前直叫他又驚又喜。郭青雲聽他仍不改口稱自己為大師兄﹐心中滿懷感激﹐來到蕭有仁面前行個禮﹐道:「師父﹐請重收雲兒入門吧! 雲兒雖從師父之意﹐另拜高人深造武功﹐但卻捲入是非﹐和在此過的單純日子有著天壤之別。雲兒不求蓋世武功﹐不求利也不貪名﹐但願重歸武館服侍師父以報昔日授武養育之恩。」語罷﹐跪下地磕了三個響頭。

    「這…。」想想兩年前蕭有仁逐他出門﹐還不是要他早日在江湖立下腳。郭青雲是習武的好材料﹐留在一間小武館便是埋沒人才﹐蕭有仁最怕的就是這點。「人生在世難免是非。另弘曾寫信向我提過你在崑崙拜師學藝時因被人忌妒而險些丟了小命﹐你若因此退縮﹐變的無勝人之心﹐不覺得羞恥嗎!」

郭青雲受到責備﹐低頭不語﹐滿是歉容。蕭有仁厲聲訓道:「此地非你久留之處﹐只能是你的懷念之地。老夫以下定決心﹐不再收你為徒﹐你也可以自由自在的出外闖蕩。」見蕭有仁下此決心﹐郭青雲心道:「既然師父趕我出門是希望我能自立﹐那我再求師父重收我為徒豈不是辜負了他的期望!」

    蕭另弘扶起郭青雲﹐掏出手帕讓他擦淚﹐低聲道:「大哥﹐就算你不再是這兒的人﹐你還是可以隨時回來探我們啊!」郭青雲想想有理﹐拱手道:「蕭夫子對我恩重如山﹐沒齒難忘﹐有生之日一定不辭辛勞孝敬您老人家以報恩澤。」蕭有仁朗聲大笑﹐慈顏道:「好好! 你想報恩就常來陪老夫對弈,哈哈哈!」 

☆保鏢前傳二<>3☆

      郭青雲在蕭氏武館住上三天﹐與蕭有仁處得甚佳﹐和曾一起出生入死的同門師弟有說有笑﹐無一人將他當外人看待﹐處得一團樂融融。

    幾天後郭青雲騎著一匹馬火速趕回家鄉﹐一個為京城外圍的小農莊。這段路程對年幼時的他是長得不見終頭﹐他還記得幼時上京便是行同一條路﹐行了四天之久。如今的他已是成人﹐長得人高馬大﹐還騎著一匹馬﹐一時路程感到減短許多﹐兩天內便回到家鄉。

    簡陋的小毛屋…卻是令郭青雲懷念無休的家。一個久遊不歸的遊子站在家門口前登時又喜又悲百感交加﹐長年的鄉思在此終於是畫下一個句點。郭青雲暗暗祈禱︰「希望我沒走錯間屋﹐爹娘仍然健在。」衝進屋內﹐只見一位一身樸素打扮的老婦人坐著正在包餃子。

    「娘……?」

    那位老婦人聽見郭青雲的聲音便抬起頭來張望﹐忽然眼眶一溼﹐喃道︰「青…青雲?」兒子就是兒子﹐做娘的一眼就認得了。

    「娘!」郭青雲走上前向她跪地磕頭﹐淚如雨下﹐哽咽道︰「娘﹐我這不孝子在外漂泊十多年到今天才回來拜見娘親﹐大逆不孝﹐千該萬死!」

    見兒子完整的一個人回來﹐郭媽媽已是別無所求。她忙將兒子扶起﹐哭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伸手撫摸郭青雲的頭髮。

    「見鬼!這是哪家的臭乳未乾小子﹐還記得有家麼?」郭爸爸滿身污泥﹐才從田裡剛工作回來﹐一進門便看見老伴跟個年輕小夥子哭成一團﹐再仔細一看﹐估不到是自己的兒子﹐心中有說不盡的快樂﹐卻又不願表達出來。「你這小鬼﹐一走便是無聲無息﹐現在又突然出現。說﹐你是人是鬼?」

    「爹﹐孩兒讓您擔憂多年真是該死。今日孩兒平安歸回一定會好好的孝敬父母﹐讓二老享受晚年清福。」郭青雲恭敬地回答。眼前這位老爹皮膚黑黝﹐生氣勃勃﹐郭青雲見了喜上心頭﹐心想︰「蒼天保佑﹐今日爹娘仍然健在﹐現在不行孝以後可就沒機會了。」

    「嘖﹐你有啥本事讓誰擔憂啦!走了十多年﹐今天還敢回來攀親帶故!」語罷﹐郭爸爸便走開﹐入房前還不忘在老妻耳邊叮嚀︰「老伴﹐快去替我兒子清間房給他住﹐晚上在做些拿手好菜﹐我要請鄰居來看看我這個帥哥兒子!」郭媽媽聽了噗嗤一笑﹐低聲道:「都一把年紀了還那麼害臊!」

    一個靜得只剩蟬叫聲的炎熱下午……。

    「吵死啦!你們這群臭蟬還不給我閉嘴!」蕭另弘正在與爹下棋﹐心下知是贏不了不免生起孩子氣﹐故意失手將棋局弄亂。

「啊﹐棋亂了!這次就算我贏吧!」蕭另弘耍起賴來。

蕭有仁道︰「怎麼?跟爹玩就那麼沒趣?我看你跟你大哥走了算了﹐再也不要回來了。」趁機怨女兒離家三年多﹐連父親都不要了。蕭另弘嘟嘴﹐「唉唷﹐爹!你明知道我沒那意思嘛!什麼跟大哥走了算了﹐說這話是想要女兒羞死嗎?」蕭有仁哼哼兩聲﹐笑道︰「我還怕他瞧不起妳這小丫頭呢!倒是我本來還以為妳在外會變得成熟點﹐沒想到還是那麼孩子氣。我看哪﹐雲兒真是把你寵得不像話﹐害得妳長那麼大了還是那麼任性。」蕭另弘嘟嘴道︰「哪有…」蕭有仁慈笑不語。

    蕭另弘坐到父親身邊幫他按摩﹐道:「可是爹爹幹麼將所有弟子遣散啊?您不會是想關了武館要收山吧?」自從郭青雲回了家鄉﹐蕭有仁將便關了武館﹐如今武館內只剩父女倆。

    蕭有仁從座上站起﹐漫步在武場上走著。蕭另弘跟隨在他身邊。蕭有仁長嘆一口氣﹐「爹爹我已是年紀一把﹐還拳打腳踢的可是會摔壞這身老骨頭。」蕭另弘道︰「可是您大可不必將武館收起來啊﹐我來繼承就行啦。」蕭有仁道︰「妳要是當師父﹐徒弟多半又是男的﹐他們不佔妳便宜才怪!話說回來﹐妳也老大不小啦﹐該找人嫁了。雲兒倒是個最好不過的人選…」蕭另弘嚷道︰「爹﹐你怎麼每次說話都要扯到大哥嘛?」蕭有仁道︰「好﹐好!我們不談他。程鋒妳又認為如何呢?雲兒曾向我提過他﹐說他人為正直﹐品行無瑕﹐又很有威嚴﹐他以前踢館的時候我便這麼認為啦!妳嫁給他也不錯。」蕭另弘漲紅了臉﹐道︰「爹那麼想把女兒拱手讓給別人﹐是不要女兒﹐嫌女兒煩啊?」蕭有仁笑道︰「妳若不嫁人就留在我身邊好好陪我吧。以後別再出外亂跑。」蕭另弘道︰「那當然囉﹐女兒要留在爹爹身邊孝順您。」

    這一老一少談話甚是投機﹐武館的下午除了聽的到蟬叫聲也聽到了父女的談笑聲。

☆保鏢前傳二<>4☆

    陰涼的早晨﹐程鋒與爹坐在進港歇息的漁船上釣魚。

    重陽節將近﹐程鋒回連雲港已有三四個月﹐每日與父親坐在港邊捕魚聊天﹐日子過得輕鬆自在。

    「爹﹐那人來咱連雲港有多久啦?」程鋒為了不引起注意﹐輕輕一揮手中的魚竿指向對面不遠的男子。此人年紀與程鋒相彿﹐約二十出頭﹐一身淡藍衣裳罩著紫紗﹐神情放蕩不羈﹐清秀眉目中帶著豪氣﹐程鋒對他不禁犯起疑狐。

    程爸爸道︰「三月來的吧﹐每天就坐在港口釣魚﹐也不跟人親近﹐不跟人說話。」程鋒點頭表示認同﹐「我過去跟他打個交道。」語罷﹐足下輕點﹐一聲不響來到那男子面前。

    「在下程鋒﹐過來想跟你做個朋友﹐不知你肯不肯賞臉呢?」

    那名男子見他使出輕功頗為驚訝﹐嚇得渾身發抖﹐戰戰兢兢地道︰「這位大俠﹐小的何德何能怎敢高攀呢?」程鋒見他此般懦弱﹐疑心大減一半﹐「難道我高估了他?」

    程鋒做揖﹐「這位大哥言重了。你孤身一人在連雲港已有半年光景﹐此地民貧物乏未能盛情款待實是情由可源﹐請多包涵。若不嫌棄﹐做個朋友﹐不知意下如何?」那男子見程鋒如此豪爽﹐道︰「程兄的一番盛情小弟就不多推辭了。在下姓雲﹐單名一個悠字。」

    兩人在港口釣魚聊天﹐煞是愉快。從雲悠機智詼諧的對話間﹐程鋒只道此人學問淵博﹐像是個讀書人﹐便不對他多加堤防。

    直到中午﹐二人互相道別。雲悠轉頭回家﹐行了幾步一腳採入積在地面上的水。程鋒見狀暗吃一驚。原來﹐當雲悠踩入水時﹐並未濺出水花或起一絲漣漪。由此可見﹐雲悠內力深厚﹐能隨心所欲控制自己的動態。程鋒見他回頭招手道別﹐也忙擠出張笑臉跟他揮揮手。待雲悠已遠走﹐程鋒馬上陷入一番沉思﹐凝視著雲悠的背影﹐想道︰「好傢伙﹐內力竟是如此深不可測﹐卻在我面前裝模作樣。連雲港這寒酸的小地方他來做啥?此地每個人都過著單調樸實的生活﹐跟江湖是非可是扯不上半點關係﹐莫非他是衝我而來的?可是﹐我印象中沒見過他啊…。不如等大哥和三妹來時在好好地商量怎樣對付此人吧。」

    「鋒哥!」一名少女迎面而來。她叫柳韻如﹐是程鋒兒時的青梅竹馬。那日在馬車上的碰見的女子正是她,怪不得程鋒對她有著親切之感。

自從程鋒離開連雲港到京裡拜師學藝之後﹐兩人便沒再見過面了。如今二人重逢並未因分離多時感到生疏﹐反而是更珍惜彼此。

柳韻如挽著他的手臂﹐和他在港口邊漫步走著。兩人望著被太陽照成一片金亮的海﹐相依在一起。

    柳韻如問起他這十年在外的生活。程鋒從他投身鼎鴻武館、與郭青雲過招﹐到進入武林大會與各界江湖人士的比武過程﹐皆是描述得淋漓動人。柳韻如聽得害怕不已﹐罵程鋒這麼樣跟人打打殺殺的﹐太不愛惜自己的性命了。當程鋒提起在投身於崑崙派時與大師兄瞄對頭、被說是非﹐到在開封時夜潛賈家、對付賈大戶派來的凶漢﹐和闖入賈府威脅賈大戶交出凡籐之事﹐柳韻如聽了更為驚訝。程鋒只道柳韻如是沒碰過這些江湖險惡﹐少見多怪。

  「鋒兒﹐這兒有你的一封信﹐是剛才收到的。」程媽媽將信遞給剛進門的程鋒。

    程鋒雙手接過信﹐邊吃飯邊拆信﹐認出字跡﹐原來是郭青雲的捎信﹐上面寫著︰「二弟﹐愚兄的這封信送到你那裡可能已經快重陽了﹐但是我有件事已等不及在重陽時才告訴你。上回從開封回京的路程上    馬車上坐著一位孕婦﹐沒忘吧?她與我同莊﹐名叫孫蕙。孫姑娘當時懷著身孕﹐骨肉的親爹卻是個負心漢﹐奪走了姑娘的名節後便棄她而去。經由孫姑娘的形容﹐此人叫雲騰蛟﹐現今在東北一帶出沒﹐年約二十出頭﹐一身淡藍衣裳罩著紫紗。我已答應孫姑娘將他尋回。二弟﹐你居住東北一帶﹐找這人較為容易。在此﹐愚兄要煩你幫這個忙啦。郭青雲筆」

    程鋒呆了一會兒﹐之後差點沒噴飯﹐從椅上跳了起來﹐又唸唸信裡內容︰「年約二十出頭…一身淡藍衣裳照著紫紗!這…大哥分明就是在形容雲悠嘛!」程鋒嗓子越拉越高﹐臉上大驚之色一時把家裡大小給嚇著。

    哥哥最小的妹妹不過七八歲﹐拉拉程鋒的袖子﹐「哥…?」大哥踹他一腳﹐道:「三弟﹐你怎麼啦?」二嫂忙問︰「那信是誰寫來的?」程鋒定了定神﹐笑道:「我沒事﹐咱們吃飯吧。」四弟開玩笑﹐「八成是在外認識的情妹子寫情書來啦!」五妹笑道︰「被韻如姊姊知道可就不好啦。」程鋒夾了一大把油菜給五妹﹐笑道︰「別亂說話﹐吃妳的飯。」五妹叫道︰「三哥﹐你好壞!你明知到我最討厭吃油菜的!」要將油菜挾回盤裡﹐卻被程爸爸罵。五妹無奈﹐白了程鋒一眼﹐將油菜吃了。四弟見狀失聲大笑。程鋒道︰「你興災樂禍﹐待會不給我結結實實揍一頓才怪!」四弟扮個鬼臉﹐「呸﹐你哪來的本事?」五妹笑道:「誰人不知道三哥有學過武功啊﹐可是你如果拿自己學的本事來欺負我跟四弟﹐那就成了濫用武功﹐不是大丈夫!」程鋒聽得又氣又笑﹐「對付你們這群小毛頭﹐我大可不必動用武功。」語罷﹐跳了起來追弟妹。三人繞著餐桌跑來跑去﹐程媽媽笑罵︰「你們這群野孩子還不快回來坐好吃飯!」二哥笑道:「三弟還是跟小孩子一樣﹐真不知道他這些年在外都跟怎樣的人在一起。」二嫂道︰「待到重陽節﹐他在外結拜的兄妹來時就知道啦。」眾人哈哈大笑﹐鬧的整間屋裡熱烘烘的。

☆保鏢前傳二<>5☆

    今日便是重陽節了。

    「二哥!」蕭另弘滾鞍下馬﹐笑盈盈道:「二哥好麼?」程鋒道:「我很好﹐可是妳這調皮鬼一來﹐我又要頭痛啦!」蕭另弘道︰「你若請我吃海鮮大餐﹐我就不跟你調皮。」郭青雲隨後來到﹐笑罵︰「你來到底是為了探望妳二哥﹐還是要吃海鮮大餐的呀?」蕭另弘笑道︰「嘻嘻﹐兩者都是。」程鋒見到郭青雲﹐心中大喜﹐道:「大哥﹐好久不見。我在附近的一間小餐館訂了一桌酒菜﹐咱們兄妹三人這就好好一聚吧。」郭青雲道︰「好﹐兄弟﹐有勞你了。此時正是菊花盛開之季﹐咱們三人一面賞菊一面閒談﹐便是如神仙般逍遙。」蕭另弘道︰「那還等什麼呢?我們快當神仙逍遙去吧。」說著﹐出手挽住大哥和二哥的手臂﹐有說有笑的來到程鋒家中。

    程鋒先為家人引見郭青雲和蕭另弘。蕭另弘見到程鋒最小的妹妹十分喜愛﹐向她招招手要她走近﹐問道:「妹妹﹐妳叫什麼名?」小女孩道:「雪燕兒。」蕭另弘道:「我好喜歡妳的名唷!」想想來時沒帶禮物﹐便乾脆將手上帶著的一串瑪瑙手環送給雪燕兒﹐道︰「我來時沒帶禮物﹐不如這串手環就送妳好了。」程媽媽見狀大驚﹐忙將手環從女兒手中奪過﹐要還給蕭另弘。蕭另弘堅持不收﹐兩人推了又推﹐最後是程媽媽收下了。程媽媽道:「雪燕兒啊﹐還不快跟姊姊謝謝!」蕭另弘拍拍雪燕兒的頭﹐笑道︰「女孩兒家就是要點首飾來打扮自己嘛!」

    程鋒見心愛的小妹和蕭另弘處得融洽﹐心想︰「雪燕兒長大了可別像三妹一樣調皮就好啦!」

    到了晚上﹐程鋒帶著郭青雲和蕭另弘到地方小店請了一桌海鮮﹐菜味全是地方口味﹐別有特色。郭青雲和蕭另弘一一品嚐﹐好吃得讚不絕口。之後﹐程鋒又帶著二人到夜市裡熱鬧﹐隔日到附近的一個叫「神木林」的林子觀木賞花﹐黃昏到了則到港邊欣賞海景。

    之後﹐程鋒也為郭青雲和蕭另弘引見雲悠。郭青雲見到他時心中一悸﹐「這人長得真像孫姑娘形容的雲騰蛟。」

    郭青雲和程鋒多次含沙射影的提起孫蕙的事﹐可是卻套不出雲悠一句話﹐像是連孫蕙是誰都不知道。未料﹐連孫蕙的事未有個著落﹐蕭另弘又總是愛趁著兩位哥哥沒注意時跟雲悠跑去玩。而雲悠非但沒拒絕﹐反而喜歡跟蕭另弘作伴。

    程鋒怕蕭另弘誤入虎口﹐想告訴她雲悠極可能是那位拋棄孫蕙的雲騰蛟﹐卻又怕她出手插事﹐不分是非跟雲悠打架。就這樣﹐要說不是﹐不說也不是﹐心中老是擔心不已。郭青雲跟程鋒一樣擔心﹐卻又不敢將真相告知蕭另弘。縱使是百般無奈﹐哥兒倆也只好警告她別跟雲悠走得太近。

    可是蕭另弘會聽才怪。她只道兩位哥哥吃醋。

    雲悠喜歡跟蕭另弘在一起﹐根本就不在乎別人的眼光﹐成日帶著她四處瘋跑。今天是逛市場﹐明天是遊「神木林」﹐後天渡小船觀海景﹐兩人處得如形如影。

    一日﹐郭青雲和程鋒又不見三妹人影﹐便跑出來港邊找人。此時﹐漁船紛紛入港﹐人煙繁繁﹐要找人還得靠一雙厲眼。程鋒眼尖﹐馬上看見站在海邊相偎的很緊的一雙男女。

    「大哥﹐你看。」程鋒指向他們。郭青雲望過去﹐見蕭另弘和雲悠靠在一起﹐臂相攙扶﹐如膠似漆﹐談笑風聲﹐若無旁人。

    程鋒搖首嘆道:「他們簡直是越鬧越荒唐。這樣下去﹐如何是好?」郭青雲也很無奈﹐「事以致此﹐恐怕只有順水推舟了。」程鋒驚道:「大哥﹐常言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哪家姑娘為自己找婆家的呀?再說﹐雲悠說不定真的是雲騰蛟。如果真的讓三妹跟他在一起的話﹐只怕三妹要成為第二個孫蕙了。」郭青雲道︰「哎…難道你有辦法?」將蕭另弘喊了過來。

    蕭另弘和雲悠玩得正起興﹐經郭青雲一喊馬上鑽入人群﹐不見人影。

    程鋒怨道︰「這兩個小鬼…。」郭青雲也只能哎聲嘆氣。

    兩人正待去找人﹐蕭另弘突然從人群裡擠出來﹐撲紅著臉﹐怕他們盤問﹐便先下手為強﹐「說﹐你們剛才有沒有說我的壞話?」程鋒道︰「我們說你人小鬼大﹐怕我們知道妳的秘密﹐礙妳手腳。」郭青雲道︰「妳不乖一點﹐小心我告訴蕭夫子﹐到時看他老人家怎樣懲罰妳。」

    蕭另弘曉得他們知道自己跟雲悠之間的關係﹐怕哥哥們礙事﹐又怕父親生氣﹐又氣又羞﹐不知怎辦﹐只好放聲哭了起來。

    郭青雲和程鋒又心軟﹐於是半哄半唬﹐騙騙蕭另弘要請雲悠出來一道吃飯﹐好為她作媒。

    傍晚已到﹐三人邀請雲悠一同在程鋒家聚宴。但說是要為蕭另弘說媒﹐其實是為了試探雲悠﹐看他是否就是雲騰蛟。

    四人圍桌坐下﹐動筷飲食。桌上的每道菜都是程媽媽的招牌菜﹐味道又香又甘﹐口上觸覺既是滑嫩又帶有三分鬆脆﹐獨一無二。

    郭青雲雖然對雲悠備有戒心﹐但與他談話之間﹐心中也不得承認雲悠有著過人之才﹐可見蕭另弘會喜歡他也不是盲目喜歡。可是一想到雲悠很有可能就是雲騰蛟﹐郭青雲又為蕭另弘擔心。

    郭青雲想道︰「人說酒後吐真言﹐我就先把你灌醉﹐你就得露出真相。」念頭一起﹐郭青雲馬上將杯敬了四五回合。程鋒了解郭青雲的用意﹐也跟著開始敬酒﹐兩人合力將雲悠灌醉。

    不出郭青雲所料﹐雲悠果然在酒醉後揭發了自己的真面目。雲悠醉得趴在桌上﹐長嘆一口氣﹐道:「什麼麟雲山莊的莊主!我不幹﹐打死我都不幹!」

    程鋒臉色泛紅﹐顯然是醉了。他用筷子串了一串要加入火鍋的生魚﹐遞入嘴裡﹐邊嚼邊道:「麟雲山莊的莊主?那是什麼呀?」蕭另弘道:「二…二哥﹐那魚是生的呀…。」程鋒不理﹐「生的熟的﹐我照樣排泄﹐哈哈哈!」看來﹐他人醉的不輕。

    雲悠一晃一晃地站了起來﹐如演講般道︰「你們什麼都不知道!我其實是麟雲山莊的大公子。哎﹐前些日子家父去世…按理說應該由我這身為長子的兒子去繼承莊主位子……可是你們要知道﹐身為莊主可不是兒戲!莊……裡外上下要是管理不妥…可是……會致成無法挽回的錯誤!到時我可是會連累一家大小的……我為了逃避責任……到處躲啊…逃的…就怕家人把我抓回去當什麼一莊……之主。更何況﹐我在外過著逍遙自在的日子……比被關在莊裡做……莊主來好得多……你們…說……對不對……?」

    郭青雲也是半醉不醒﹐聽到雲騰蛟的話已無法分辨是對是錯﹐便拍桌叫道:「好……好個過…著逍遙自在的生活!我郭某生平最…愛跟你這種放蕩不羈的人打交道……兄弟﹐我敬你!咱們喝個暢快吧!」

    三個大男人不停灌酒。蕭另弘看得一旁發楞﹐心想︰「他們在幹麼?」

    三人大鬧一番。入睡之後﹐蕭另弘為他們蓋上毯子﹐進房入睡前回首望望雲騰蛟﹐想道︰「他若不回麟雲山莊﹐那麟雲山莊豈不是沒莊主。那怎麼成呢!」

☆保鏢前傳二<>6☆

    正中午了﹐郭程雲三人終於睡醒了﹐但三顆腦袋仍然醉意未散。

    郭青雲和程鋒都暗地責備自己︰「真傻﹐還沒問那姓雲的小子認不認識孫蕙就把自己先灌醉。真沒用﹐下次不再用酒逼供了﹐省得自己也踏入自己佈的陷阱。」

    蕭另弘起身下床﹐來到房間後面的菜圃呼吸新鮮空氣﹐遇見程鋒的四弟和五妹偷雞摸狗的不知在做什麼。蕭另弘好奇心一盛便湊了過去。原來這兩個小鬼偷了郭青雲寫給程鋒的信過來看。

    蕭另弘讀了此信﹐怒氣上沖﹐跟雲騰蛟的種種親密立時拋到腦後﹐衝去跟雲騰蛟火拼了。

    雲騰蛟見蕭另弘打了過來頓時酒意全消﹐徒手接了她三把飛刀﹐叫道︰「喂﹐我做錯什麼事啦?」蕭另弘罵道︰「無恥之徒﹐納命來!」

    郭青雲和程鋒聽到三妹如此罵雲騰蛟﹐心下料到她已知有關孫蕙的事。兄弟倆原本不打算將此事告訴她也是怕她過於莽撞﹐不問清楚真相就要跟人大打出手。如今他們上前勸架﹐可是那兒勸得了啊!

    蕭另弘和雲騰蛟打出屋外。雲騰蛟處處讓她﹐頓時處於下風。

    蕭另弘飛拳一砸﹐撲了個空。雲騰蛟閃身一讓﹐右手伸出勾住蕭另弘的柳腰﹐強拉她入懷﹐嘻皮笑臉道:「弘娘﹐打是愛﹐妳那麼執意要打我﹐一定愛我很深囉!」弘娘這字眼叫得肉麻姑且不說﹐沒想到他還一口咬定她愛他﹐這人簡直是過度開放。

    蕭另弘漲紅臉﹐重重的摑他一巴掌﹐罵道︰「不要臉!有了一個女人還來調戲我!」倏地斜穿過去﹐迴手出掌﹐一招「起雲遮天」向對方肩頭打去。雲騰蛟身子微挫﹐避過攻勢﹐叫道︰「喂﹐什麼“有個女人”啊?我聽不懂妳在說什麼!」蕭另弘叫道︰「還裝蒜﹐看刀!」毫不留情射出十把飛刀。

    郭青雲和程鋒連忙跟到外頭去看﹐見三妹如此拼命是不至於會輸﹐心中也不是很想幫雲騰蛟﹐只好袖手旁觀。

    「鋒哥!」柳韻如走了過來﹐見蕭另弘和雲騰蛟鬥得你死我活﹐心中大驚﹐道︰「鋒哥﹐我正想找你陪我去逛市集呢。蕭姑娘怎麼跟雲公子打起架呢?」程鋒無奈笑道︰「呃…這說來話長﹐你先進屋吧﹐不然要是被打到怎麼辦?」

    「…你呢?」柳韻如萬分焦急﹐心下叫著︰「如果你被打到了﹐那又該怎麼辦?」

    「三妹﹐小心!」郭青雲叫道。

    蕭另弘忽然感到背後風聲颯然﹐想回頭看是什麼東西衝著自己來﹐卻又跟雲騰蛟殺得支不開。

    程鋒挨蕭另弘最近﹐見三妹背後三枚芙蓉金針射了過來﹐立即拔腿奔過去要為蕭另弘擋下。

    聽得「搓」的三聲﹐程鋒背後中了金針﹐重重的摔在地上﹐嚷道︰「痛死了!」 

    雲騰蛟見狀﹐不多理會蕭另弘﹐跑向程鋒扶住他﹐忙道︰「程大哥﹐別動!你中了三枚芙蓉金針﹐趕快讓我為你取出吧。」

    柳韻如見程鋒臉上痛苦之色恐怖﹐被嚇得心慌意亂﹐楞在一旁。雲騰蛟向她喝道︰「快來幫我將他抬入屋內!」

    「你這混蛋﹐別動我二哥!」蕭另弘喝道﹐又要撲向雲騰蛟進攻。郭青雲將她拉住﹐輕搖了首﹐蕭另弘只得作罷。

    雲騰蛟和柳韻如將程鋒扶進房內。

    郭青雲道︰「三妹﹐你二哥重了暗器﹐妳就趕快過去救他﹐別再跟雲公子打架了。」語聲方歇﹐縱身奔出數丈﹐不知往何去向。

    蕭另弘擔心程鋒安危﹐奔入屋內﹐見雲騰蛟將程鋒棲在椅上便問道︰「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麼?」雲騰蛟道︰「我要借妳的一把飛刀﹐為成大哥割肉取針。」蕭另弘一秒也不怠慢﹐馬上拿出一把飛刀給他。

    雲騰蛟點了一把蠟燭﹐任刀在火光的掩映之間被燒得一片赤紅。

    雲騰蛟道︰「程大哥﹐小弟身上沒有麻藥可以塗在你身上讓你減輕割肉之痛﹐你就忍著點吧。」程鋒身冒冷汗﹐背心如被砍了三刀﹐痛之入骨卻還勉強作個笑容﹐道︰「動手吧。」

    雲騰蛟猝地舉刀﹐「梭」的一聲往程鋒背心抹去。任由血流成河﹐程鋒咬緊牙關﹐不吭一聲﹐忍到最後。

    柳韻如見程鋒痛苦的表情﹐心想︰「換成是我…我敢揮刀割他麼?」想著越是害怕﹐身子一扭﹐衝出屋外。

    蕭另弘只道她怕見血﹐便由她去。

    此時﹐郭青雲也回來了﹐身邊還抓著一名男子。蕭另弘一望大驚﹐道:「這人…怎麼長得跟雲公子一模一樣?」

    雲騰蛟已將程鋒中的三枚金針取出﹐為他止血後﹐走向那名男子狠力在他的頭上一捶﹐罵道︰「你這混蛋!傷了程大哥還不趕快過去陪罪!」那男子指著蕭另弘﹐道:「我見那野姑娘要傷你﹐我能不出手相救嗎!」蕭另弘聽了大怒﹐「誰是野姑娘啊!是這個那沒良心的把孫蕙姑娘搞大肚子﹐現今又不要人家﹐我要把他的頭砍下來!」雲騰蛟叫道︰「喂﹐我是怎麼個沒良心法呀!我做事向來頂天立地﹐才不會此般淫亂!」

    那男子的一聽到“孫蕙”二字﹐激動得要發狂﹐驚慌問道︰「妳剛才說蕙娘有孕﹐是嗎?」雲騰蛟又打了那男子一下﹐「你這死小孩﹐在外面給我惹了什麼禍﹐給我從實招來!還有﹐你幹麼跟我穿得一模一樣?」

    原來﹐這名男子是雲騰蛟的臠生胞弟﹐名叫雲騰鷂﹐為人正直不阿﹐對大哥一片死忠﹐在家父往生之後積極地想將大哥推上莊主地位。豈料﹐雲騰蛟生性豪邁不羈﹐寧可溜出麟雲山莊遊山玩水也不願擔下莊主大任。   

    此時莊裡大亂﹐舅舅為了篡奪莊主之位﹐雇了殺手追殺雲騰蛟。雲騰鷂為了將殺手引離大哥身邊﹐變換了跟哥哥一樣的打扮﹐假裝是雲騰蛟﹐跟殺手鬥了起來。然而﹐雲騰鷂功夫略低一籌﹐一路上邊打邊逃﹐逃到郭青雲的小莊﹐巧遇孫蕙﹐便雙雙墬入情網。為了不洩漏自己的真正身分﹐雲騰鷂又騙孫蕙自己叫雲騰蛟﹐好把名字擴散出去﹐使殺手深信他就是雲騰蛟。

    和孫蕙相處了一段日子﹐雲騰鷂得知大哥在開封一帶出現﹐只有逼不得已離開孫蕙﹐找大哥去。豈料﹐孫蕙懷了雲騰鷂的孩子。孫蕙的爹為了女兒便帶女兒到開封找雲騰鷂﹐逼他娶女兒為妻。

    雲騰鷂到開封的一路上﹐費了一大把勁兒才殺了舅舅派來的殺手。為了斬草除根﹐未到達開封﹐他先回山莊連同舅舅也作了﹐再去找大哥。就這麼陰差陽錯﹐孫蕙到了開封卻沒找著雲騰鷂。

    這時﹐雲騰蛟一路玩到連雲港﹐對這小村莊煞是喜愛﹐便暫居下來。

    之後﹐蕭另弘脾氣大發﹐出手打雲騰蛟。雲騰鷂又隨後到﹐見她對大哥動武﹐便暗發芙蓉金針﹐以助大哥之力。

    程鋒拿自己的身體為三妹擋下三針。郭青雲發現雲騰鷂躲在一旁﹐便追了過去擒住他。

    郭程蕭三人和雲家兄弟倆化解誤會﹐同聚了一段日子。

    雲騰鷂得知孫蕙身孕之事﹐心中百般驚喜﹐急著想要去提親。然而雲騰蛟未肯回家當莊主。雲騰鷂每天又急又氣﹐歇斯底里地成天跟著哥哥說服他回家。

    蕭另弘和雲騰蛟重修舊好﹐成天又黏在一起。不僅如此﹐他們也愛搞雲騰鷂﹐譬如是在他睡覺時畫他的臉﹐在他的褲子裡放蟋蟀﹐或將他的洗澡水換成又冷又冰的海水……。

    說也奇怪的﹐雲騰鷂未曾抱怨過半句﹐對蕭另弘特別尊敬﹐對大哥更是忠心耿耿﹐每天不忘早、午、晚不停催他回麟雲山莊。

    見雲騰鷂對哥哥一片忠心﹐蕭另弘又念及麟雲山莊不能沒有莊主﹐便時常勸雲騰蛟回家繼承莊主之位。

    蕭另弘道︰「雲郎﹐一個山莊如果沒有莊主﹐豈能稱為山莊呢?如今你在外漂泊多時﹐莊裡無人照應﹐你就不怕有人趁此機會對山莊不利麼?在外逍遙固然是好﹐可是做人不可以為了己私而連累其他人呀!」雲騰蛟靠近她一步﹐咬耳根道:「可是呀﹐莊主沒夫人﹐當起來不夠威風呀。」蕭另弘道︰「瘋瘋癲癲的﹐哪家姑娘受得了裡啊?」雲騰蛟笑笑﹐「妳若不嫌棄的話﹐就跟我到麟雲山莊一同瘋癲吧!」蕭另弘聽了臉上一陣飛紅﹐伸手要打他﹐卻被他抓住。蕭另弘手一掙﹐脫開他的手﹐轉身背對他﹐「我跟你說正經話﹐怎麼你卻老是愛跟我打迷糊!」雲騰蛟笑道︰「我也在跟妳說正經話呀!妳到底要不要跟我一起回麟雲山莊呀?」

    除非我爹爹答應!」

    「那簡單。改天妳帶我去見老丈人﹐他一看到我這般風流倜儻的女婿﹐一定二話不說就答應啦!」

    「你的風流倜儻是瘋子呀!盡往自己臉上貼金﹐不要臉!」

    兩人在「神木林」漫步著﹐談笑聲如銀鈴般清脆。

    這一日﹐柳韻如前來探望程鋒。

    程鋒躺在一張臥榻上﹐在菜圃裡靜靜休息著。柳韻如見她的傷勢已無大礙﹐既是鬆了一口氣﹐卻不免情緒怏怏﹐怨道︰「鋒哥﹐今日只是受金針扎便要挨割肉之苦﹐倘若以後受更重的傷豈不是把性命給丟了?」

    程鋒道︰「韻如妹妹﹐妳想太多了。」

    柳韻如不肯讓聲﹐又道︰「你可以仗著一身武藝行走江湖﹐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你遭遇不測﹐要為你傷心的不只是你的家人﹐還有我呀!」程鋒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強嘴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如果閻王當真來要我了﹐哪怕是十條牛都挽不回我。」柳韻如聽了更急﹐當下哭了出來﹐啜泣道︰「你別走江湖﹐在連雲港跟其他人一樣過著平凡的捕魚日子﹐不就好了麼?」要程鋒當個漁夫﹐除非他是腦子壞了。

    程鋒心中不快﹐但仍不失風度﹐笑道:「哪有人離鄉在外拜師學藝十多年﹐為的就是當個漁夫?」柳韻如道︰「鋒哥﹐你可以嫌做漁夫沒出息﹐但你不可否認這比過起江湖日子來要安穩的多啊!你這麼一趟回來就讓我大開眼界﹐看什麼割肉取針。你說﹐往後的日子﹐你是要斷一之臂﹐一隻腳﹐還是你的頭呢?」程鋒道︰「大丈夫﹐何懼何畏﹐斷肢殘身之事不足啟齒。韻如妹妹﹐我已入身江湖﹐現在要脫身是不可能的事了。妳若怕因為我而涉入江湖是非﹐妳大可不必操心﹐我程某做事向來一人擔當﹐絕對不會連累任何人。」柳韻如見他心意已決﹐更為傷心﹐道︰「你我志向不同﹐要處在一起﹐只怕終究是不歡而散……我…我走了…」語罷﹐轉身離去。

    郭青雲見狀﹐過來菜園陪程鋒。兄弟倆默望著一片碧綠﹐久久未出聲說話。

    隔日清早﹐雲騰蛟起程和弟弟一到回麟雲山莊繼莊主之位。

    雲騰蛟應承蕭另弘會到蕭氏武館說媒提親﹐二人這才分離。

    過了午時﹐郭青雲和蕭另弘也動身離開連雲港。程鋒和一家人為他們送行﹐唯有四弟和五妹因偷看程鋒的信﹐被罰在屋內半蹲。

    道別之際﹐郭程蕭三人約好過了清明在京城重逢。

<全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