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傳者:暮楚


保鏢之改寫緣分

第三部

      天鳳不清楚自己是怎麼下得船的,她的腦子裡只有一件事,她以後都看不到鐵衣了。興沖沖的出門,她怎麼想的到趕上鏢隊後得到的會是這種消息?就這樣迷迷糊糊的到了下午,翁泰北拉著梅勝雪給天鳳檢查。

    「天鳳醒醒吧,妳這樣鐵衣哥哥也會難過的。」梅勝雪知道她沒事,就算有事那也不是她能治的,傷了心,天下又有哪個大夫能醫。

    「為什麼!」她終於放聲大哭,周圍也沒有人出聲安慰,因為不管說什麼,事實都不會變的。

 

    就這麼跟著郭旭兩天,見公主情緒稍微平復後翁泰北才敢問,「公主,我們是否回去了?」本來嘛,跟著郭旭做什麼,再走下去會被捲進什麼麻煩也說不定。「皇上跟娘娘都在盼望公主早點回去呢。」

    「我」離家這麼幾天,父皇跟母后開始擔心了吧?親人的懷抱可以撫平她的傷痛,可是她還是猶豫了,「我想看到采玉好些才走,急什麼,我以後也不會想出來啦。」說到這裡,心中又是一痛,以後,她就認命的作隻在籠裡的金絲雀吧,籠外的世界已沒有令她眷戀的事物了。可是現在又不想走,因為這些人,都是她的朋友啊,她想確定他們會平安,不願再見到有人離開了。

    「鳳姑娘,」剛進了村口策馬而來的是辛力,如果天鳳決定現在就回宮,他就無法再任這保鑣一職了,郭旭此時是大難當頭,他實在沒理由袖手。「郭旭說,他們今晚就留在這兒了,明後兩天,可能也不走。」

    「為什麼?」

    「梅姑娘要試著治采玉,要找一個靜一點的地方。本來想等回到鏢局後再說,可是梅姑娘說越早治越容易好,再拖情況可能就更糟了。」郭旭既不願耽誤行程,也不願耽誤采玉的病情,但要將采玉留下給辛力勝雪照顧,他不放心,換成他留下,辛力封平跟著梅勝雪,還是不保險。到最後鍾愁情沒有意見在路上耽誤幾天,事情總算是有了解決的方法 - 通通留下等采玉好了再說。

    「那我們也留下!」是命令,翁泰北沒說話。

 

    「采玉,采玉。」郭旭見她發呆,出聲喚她,沒想到采玉還是動也不動。「采玉。」他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啊,我?」她看著郭旭,「對,對喔,我是采玉。」這是郭旭告訴她的,她自己根本不知道誰是程采玉,沒有身為采玉的意識,郭旭這麼叫她,她自然是沒有反應的。

    郭旭嘆了口氣,坐在她旁邊,「妳對我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他現在才發現采玉對他來說,遠超過他所想像的重要。

    「你是郭旭啊。」她拉著郭旭的手說,毫不遲疑的回答。

    「那麼,我是妳常看到的那個人嗎?」采玉總是跟他說看到一個人背對她,他知道那一定是對她還說重要的人才會被她記得,他希望那是他。

    「我不知道,他不回頭啊。可是不太像你。」

    那是誰,究竟是誰?他想知道,誰在采玉心中佔有這麼重要的地位,他覺得心裡很不是滋味。「是妳哥哥嗎?」

    「不像不像,一定不是你們。」她很用力的搖頭,急著否認。

    「為什麼!」他以為跟她親近的人都不是,那難道是他最不希望的,谷樵?他怎麼會看不出谷樵對采玉的好,只是他以為采玉不會離開他的。

    「因為你們都對我很好啊,那個人都不理我的,當然跟你不像啦。」她笑著說,在郭旭高興的來不及說話之前,輕輕的,在他的頰上印上一吻,隨即輕快的跑回房間。郭旭就呆在當場,直過了好一會兒,才低低的笑起來。采玉是喜歡他的,再沒有別的事能讓他像現在一般高興了,不得不承認,他,也是一直都喜歡著采玉的

    「你還要傻笑多久。哼,你以往反覆的態度不知道叫她多傷心,現在又怎麼的,感變心意了?」郭旭身後的花叢後立著一個黑影,也不知是何時出現的。

    郭旭回過頭來,「你跟的倒是挺快的嘛。」

    「采玉現在太容易被你欺騙了,我不跟緊一點怎麼成。」

    「你看我哪時騙她了,我是喜歡她的。」郭旭大方的承認。

    「哈,喜歡采玉?你是告訴我,你喜歡采玉,不過心裡愛的是崔婷?」

    聽到崔婷二字,郭旭的笑容頓時隱去,他瞪著黑暗中的那人,一時竟不知該接什麼話。

    「默認嗎?你說話啊,我要聽聽你對采玉存的到底是什麼心。」那人不客氣地說。

    「我。」對采玉是什麼心?

    「你對她沒有真心就離她遠一點! 你忽冷忽熱的態度讓她為你耽誤了多少青春,要不是你,她早就嫁人了。」

    「我絕不會讓采玉離開我! 就算是你也一樣,不許你隨便替她做主親事。」郭旭反應激烈的說。

    那人似是沒料到他會有這樣的反應,過了一會才說,「你憑什麼不許,長兄如父,我說了就算。」感受到郭旭的怒氣,他停了一下又續道,「不過,如果她不願嫁人,我也不會強迫她的。何況有你在那邊礙事,她根本沒機會認識其他男人! 認識了也沒用,她眼裡跟本就只有你。」唉,從小,采玉身邊的就一直是跟鏢局有關的人,沒有機會多接觸世界,到現在久了,自然不會喜歡上除了郭旭以外的人,這一點他又怎會不知,只不過郭旭那種態度實在難叫他放心。

    「我想,我是一直都愛著她的,可是崔婷」他也愛崔婷,是吧

    「你跟崔婷根本就不適合! 你要是能跟她相處久就會知道了,他現在想她是千般的好,因為她已經不在了。失去的看起來都是那樣完美,可是事實上呢,因為你沒有跟她長時間相處,所以還看不到她的缺點。你那時候昏了頭,就算有缺點你也不以為意,但你要是真娶了她啊,日久就會見人心的!」這話他想講好久了,不過以前一直沒有適當的機會。

「是嗎」說的是很有道理,不過,郭旭還是不完全同意他的說法。

    「我要走了,你自己想吧。」

    郭旭見他要走,忙說,「鐵衣,你白天沒事不要亂跑,被人看見就麻煩了。你不在,相信七絕門的人多少會輕敵,她們調動的人少,而實際上我們的實力卻未減。而且讓段穆楓的目標變成愁情姑娘一人對我們也比較有利,專心保護她一人比較不會分散注意,讓她們有機可趁。」

    鐵衣沒好氣的說,「我會小心。難不成我真的變成幽靈,只有晚上才能出來啊。放心吧,有什麼風吹草動我也會替你們留意的。」

    當晚,郭旭一夜未眠,反覆的想著鐵衣所說的話,崔婷真的是因為她已經不在了,所以他無法拿她來跟采玉比較嗎?因為已經不在了,所以她留在他心中的形象總是那樣美好嗎?

 

這是德沛公主?待在城裡的幾天,每個人都有了這樣的疑問。從來沒看過天鳳安靜的像現在這樣,可以一整天不說話,人也變的不像以前那個神采飛揚的頑皮公主了。

一天下午梅勝雪硬是拉著天鳳跟她上街去。「天鳳,妳別都不說話啊。」跑了兩家藥舖,她沒想到天鳳就靜靜地著她,真的一句話都不說。看她還是沒反應,「哪妳回去吧,回宮裡去,妳這樣的態度只會讓大家跟著一起難過,現在我們需要的不是繼續難過傷感。要是長風鏢局不走完這趟鏢,就這樣對七絕門認輸,那鐵衣哥哥豈不是白犧牲了!」

「我不要回去!」她終於抬起頭說,「我想看采玉沒事了才走。」鐵衣就是為了采玉才那她真心的希望采玉會沒事,是鐵衣的願望,她幫不上忙,但至少她想確定她會沒事。「妳會治好她的,對不對?」

「會,我一定會的。」看時將中午,梅勝雪打算先吃午飯再繼續走訪鎮上藥店,她不累,不過看天鳳走的氣喘呼呼,她還是決定先歇一會。

    進得飯館,小二領她們上到二樓,經過西面雅座的時候,天鳳忽然瞪大了眼,拉拉梅勝雪的衣服,隨即坐了下來。

    「怎麼啦?」梅勝雪跟著入坐後壓低了聲音問。

    她的手微微顫抖,聲音也聽不出是恐懼還是興奮,小聲的說,「妳看妳後面的人!」

    梅勝雪回身假意呼喚小二,趁機把身後每桌的人都看了一遍,好像沒什麼特別的。「誰啊?」只是隔了兩桌有兩個女客。要說有什麼突出的,大概就是那兩人都姿色不俗,其中一紅衣女子更是美艷,坐在她對面的青衫女子容貌也甚是清麗。而剛好背對她的是一個男子,完全看不見他的臉。這是天鳳要她看的嗎?

    「那個男的! 妳有沒有看到,穿藍色長袍的那個啊!」天鳳不知何故,雖是壓低了聲音,但難掩語氣激動。

    「有啊,」她這次沒回頭看就答道,「就是背對我們的那個對不對?」

    「對! 」

    「哪又怎麼樣,妳認得他嗎?可是看不到臉啊。」

    「那是鐵衣!」她語氣肯定。

    「天啊,妳連臉都沒看到就這麼說,頂多是背影很像罷了。天鳳,妳還好吧,我知道妳很想他,可是妳要接受事實啊。」梅勝雪邊搖頭邊說,一邊還伸手拉過天鳳的手腕,想把個脈確定她沒有什麼精神錯亂的頃向。

    「他是的,我知道他是!」

    眼見天鳳就要站起來,梅勝雪趕忙按著她的肩膀,「天鳳,不可能的,妳不要鬧,妳是太想他了」她回頭看到那三人付了帳,起身下樓,而那身著藍袍的男子自然也就往她們的方向走來。

    「鐵」天鳳清楚地看到他了,偏偏梅勝雪按住她的嘴,直到確定那三人遠離。

    「天鳳,不要給郭旭哥哥惹上麻煩了,剛才那些人都有武功的。」一定是天鳳看錯了,要不就是天下真有樣貌十分相似之人吧,總之她絕不相信那是程鐵衣,不可能!

    「是真的!!」她大聲的說,引來其他客人的側目,她想也不想的就跑下樓,不過梅勝雪始終跟在她後面。

    「辛大哥?你怎麼在這裡?」梅勝雪一下樓就在飯館之前看到辛力神情怪異的站在門口。

    「咦,妳們也在這裡剛才那個人,也是從這裡走出來的」辛力看看她們,又看看適才那三人此時已遠去的身影。

    「辛力,你看到了對不對,」天鳳興奮地說,「我就說吧,是鐵衣! 對不對,你也看到了!」她有點得意的對梅勝雪說。

    「不是啦」辛力遲疑的說,「我是看到一個跟鐵衣"長的很像"的人走過去,只是像而已,妳知道,鐵衣已經

    「不可能有那麼相像的兩個人!」她否定,掉頭就要去追那三人。

    「不,我幫妳去看看,妳別跟來。」梅勝雪深恐天鳳再惹出事情來,說完這話就展開輕功"瞬息千里",一眨眼就不見了她身影,再一眨眼,就見到她已經腳步輕巧的跟在那三人後面。這下不但天鳳驚訝,連辛力都傻了眼,他雖一直認為梅勝雪多少會點功夫,但沒想到她輕功如此之高,當真是瞬息千里。

    「辛力別呆著啊,我們趕快過去啦!」天鳳什麼也不想的快步上前。

    看著那人的臉,梅勝雪不能確定他是不是跟程鐵衣長的很像,她印象裡的鐵衣是個小孩啊。她輕皺的眉頭跟了幾步,只見那面容清麗的女子突然停步不走,她也就跟著停了下來。

    她轉頭正視梅勝雪,「姑娘跟著我們有什麼指教?」此時另外兩人也走到她身邊。

    「怎麼啦?師妹。」紅衣女子問道。

    「這位姑娘從飯館一路跟來,不知道有什麼要事。」她淡淡的回答。

    梅勝雪微笑道,「我沒有啊,只是正好同路吧。」她那柔柔的微笑是很有說服力,紅衣女子未有疑心,催促著她喚做師妹的人快走,但那人卻定定的看著梅勝雪。

    與她們同路的男子卻低頭快步離開,似乎是不想理會她二人僵持的局面。同時,天鳳的聲音在梅勝雪背後響起,「鐵衣!」

    那男子沒有回頭,也沒有加快腳步,只是照原來的速度離開。

    「公子留步。」勝雪替天鳳出聲留人,但那人還是當作不聞。這讓梅勝雪起了疑心,腳步一移就搶到那人之前,「公子,恕小女子失禮,但有一事相問。」

    好快! 這麼快的輕功他只看過一個人使,在他小的時候,一個年紀還比他小上幾歲的女孩也會這一門瞬息千里的功夫,那個女孩的名字是「姑娘何事不妨直說,在下樂意幫助姑娘。」他神色和悅的說。

    「敢問公子大名。」

    「在下

    「鐵衣!」天鳳不理會那兩名女子聽到她這麼說時的古怪表情,不只古怪,好像對她很有敵意的神情。

    「哈哈,」那人開始笑了起來,「姑娘,妳也以為在下是程鐵衣嗎?」見天鳳點頭他才又道,「我以前雖有聽過他的大名,卻也只知程鐵衣是長風鏢局的二少局主,但不知何以這麼多姑娘會把我誤認為他?」他意有所指的看了莫問情一眼。

    「妳們跟長風鏢局是什麼關係?」莫問情喝問。

    「沒什麼關係,只不過程鐵衣於我這位朋友有恩,想打個招呼而已。」梅勝雪不慌不忙的答道,這一聽就知道這兩個人跟長風鏢局有過節,她自是避重就輕的回答。

    「鐵衣

    「姑娘,在下不叫程鐵衣,我叫龍穎。怎麼妳跟問情她們都會認為我是他呢,難道我們長的很像嗎?」他看著天鳳的眼裡沒有任何一絲不尋常的感情,彷彿真的不認識她。

    「是很像」天鳳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們快走吧。」白憂情抱著龍穎的手臂,瞄了天鳳一眼。

    「姑娘再見。」他有禮的對天鳳說,之後三人又繼續沿著大街離開。莫問情沒再說什麼,但心裡卻開始盤算

    「好了,天鳳,我們走吧。」梅勝雪嘆了一口氣說。

    「嗯。」

    「鳳姑娘,」剛才站在遠處旁觀的辛力說,「他不是鐵衣,他一點也不像。」那個人或許長的像,但神態舉止沒有半分鐵衣的影子。

    「我知道」鐵衣才不會用那種陌生的語氣對她說話,鐵衣才不會讓那種女人拉著也不推開,鐵衣才不會

 

    「哦,真的,你們遇到一個長的跟鐵衣很像的人?」吃過晚飯之後梅勝雪告訴郭旭今天遇上的事,郭旭顯得很有興趣的樣子。

    「是啊,那個人叫龍穎,辛大哥還有鳳姑娘都說很像。」

    「他一個人?」兩個人邊走邊說。

    「不是一個人,還有兩位姑娘,她們好像跟鏢局有有仇似的,聽見天鳳說到鐵衣的名字就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郭旭沉思不語,正巧看到辛力從對面走過來,「我去看看采玉,」他走了兩步又回頭,「勝雪,辛力人不錯

「郭旭哥哥在說什麼啊!」她瞬間紅了臉說。

「梅姑娘。」郭旭剛走辛力就跑到她身旁,「咦,郭旭呢?」

「你找他啊,我幫你去看看。」說完就要離開。

「不是,只是我剛才好像看到他跟妳在一起。」辛力忙跟著她。

「我是在跟郭旭哥哥說今天的事,沒什麼其他的。」她竟然開始解釋,好像怕辛力誤解什麼。

「喔。」

「我想,這幾天可都要小心一些了,看郭旭哥哥的樣子,他好像知道那兩位姑娘的來頭。」

「我看郭旭還是快點動身把那位姑娘送到楊州就算了,省得大家這麼緊張。」

「他一個人去多危險哪。」

「他們這次這個麻煩,不拼個你死我活,怕是後患無窮。」辛力嘆道。

 

    采玉,這樣安靜地睡了兩天了,郭旭在床前看著她。連梅勝雪都不保證她一定會好,那他能為她做的還也什麼呢,除了守著她之外,他想不出了。忽然窗外一個黑影一晃,郭旭立刻吹熄了燈,屏息聽著屋外的動靜。半刻都沒有其它聲音,郭旭小心的推開門,卻見一物直朝眼前飛來,他頭一偏,袖子一轉就把那東西接在手裡。是一張紙條,郭旭看了一眼就回房裡把燈點上,對著燭火,紙條上只有一行小字: 瘋女人近日將至,速離此地。

    又是一天了,鍾愁情一人看著慢慢由灰轉橘紅的天空,她還有多少像這樣能看到日出的日子?大概不多吧,她從來就不認為自己會有機會活下去,現在她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盡她所能向這不公平的命運挑戰,得過且過吧。是不公平啊,在拜師七絕門跟在街上餓死之間,她曾有過選擇權,但有哪個八歲小孩會選擇餓死?但現在,若是當時知道生活會變成這樣,她是寧願當時就死了,也不願有現在這樣的遭遇。謙文,我逃的好累,遇上你是我一生唯一的幸福,但也用盡了我一生的好運嗎?

    「鍾姑娘起的真早。」柔和的問候聲打斷了她的思緒,披著銀紗梅勝雪自房裡走出來。清晨淡金色的陽光灑在她身上,更顯出她出眾的氣質,大方的神采,與她笑容相稱的麗顏,乍看之下真給人一種恍惚感,美的好像是不該存於世上的仙女。

    「梅姑娘,早。」愁情也微笑道,梅勝雪的笑容跟段穆楓的大不相同,愁情是一看到她師父笑心裡就不由得感到害怕,而眼前這位姑娘笑起來給人的感覺則是安心,是無害的。

    「嗯,鍾姑娘這兩天還好吧?雖然不像前幾天那樣趕路,但也要注意身體才可以。」

    「我很好,謝謝。」她找不到話說,只有一直保持微笑。「喔,對了,采玉姑娘還好吧?」采玉是第一個跟她說話的人,她很關心她,說起來,要不是她的緣故,采玉也不會受傷了。

    梅勝雪輕笑,「怎麼大家見了我,都問采玉好不好呢?」

    鍾愁情也不好意思的笑了,這位梅姑娘真不簡單,不僅要忙采玉的傷,還要兼顧她這個孕婦跟情緒不穩的公主,但每次看到她的時候,她總是那樣的從容不迫。看不出來這個好像大小姐一樣的姑娘能負荷的了那麼多事,在她溫婉的笑容下,有著一顆堅強的心。「因為因為

    「我是說笑的,采玉,照這樣的情形看來應該不會有問題吧,只要沒有意外。」

    「梅姑娘,」辛力不知從何處冒出來,「我有打擾妳們嗎?」

    「沒有啊,辛大哥有什麼事?」她還是一貫有禮的說。不過辛力寧願她不是這麼有禮貌,總覺得這樣很生疏的感覺。

    「妳還沒用早飯的話

    「我們一起去好了,鍾姑娘一起來吧。」她這樣說還真讓辛力感到意外。

    「不了,我

    「一起吧,」她不容愁情推辭,「辛大哥走啊。」

 

    「有沒有看見鳳姑娘?」郭旭逢人便問,但每個人都搖頭。

    「郭旭,怎麼了?」封平看著郭旭跟翁泰北到處轉,不曉得有什麼大事。

    「封平,你早上有沒有看到鳳姑娘?」郭旭著急的問,封平的房間剛好在下樓必經之處,應該會知道公主是不是出去了。

    「有,天剛亮她就起床了。」他是看到她下樓了,不過以為她只是在客棧裡走走。「她沒看到我。」知道郭旭接下來一定會問他知不知道公主去了哪裡,他就先說了自己並未與她交談。

    「到處都找不到她。」「會不會出去吃早飯了?」有必要那麼緊張嗎。

    郭旭也心想公主多半是悶得慌,出去走走之類的,但一個人實在不安全。「或許吧,可是她都沒說一聲,也不知道去哪了。」郭旭嘆氣,連梅勝雪都不知道天鳳去了何處,難道她是故意不說的?

 

    「龍公子~」白憂情看著一直喝茶發呆,完全沒注意到她今天特別打扮的龍穎。其實他怎麼沒看到,不過是非禮勿視而已,白憂情是衣衫整齊沒錯,可是那一襲簡直透明的紗質披肩實在是

    「憂情有什麼事嗎?」直呼其名雖然有點奇怪,但這兩個女人卻說不喜歡他姑娘來姑娘去的,龍穎自然是從善如流的改口叫她們的名字。

    「瞧你發呆呢,在想誰?」她嬌嗔道,身子一頃,又去抱他的手。

    龍穎任她靠近,「怎麼沒看見問情?」

    「原來你在想她!」白憂情作做的噘起嘴。可惡,好不容易把那個死丫頭支開,沒想到龍穎居然還掛心她,這怎能讓一向對自己容貌自負的白憂情不氣,連師父都比較喜歡莫問情,真是什麼好事都讓她佔盡了。

    「我只是覺得奇怪。」

    「那你比較喜歡我還是她?」

    什麼爛問題嘛,當然是都不喜歡啦,這人真是奇怪的很。不過想歸想,龍穎臉上卻絲毫沒表現出心裡所想的,「妳囉,聰明伶俐,又貌美如花。」大大的相反。

    白憂情笑的可得意了,「你真討厭。」說著又往他身邊靠近了幾分,只差沒整個人抱上去了。

    討厭還不離我遠一點! 「憂情,妳不是說妳的師父快來了嗎?」

    「是啊,不過你這麼關心做什麼?」

    「因為妳師父來了,妳們就要跟她離開了,我以後豈不是見不到妳了。」從他多管閒事,阻止了白憂情為難一對在湖邊散步的男女開始,這姑娘就不論是非的要與他同遊這小小的城鎮,要拒絕嘛,他又不能現在就離開這裡,只好隨她跟著,心想也不過幾天的時間。真沒看過主動開口要人家邀請她留下的女人,龍穎是巴不得她早點滾,真的很討厭這個厚臉皮的女人,不過知道她是七絕門的人,為了不惹更多麻煩,還是不要表現的太明顯才好。

    「對啊,不過我以後還可以來找你啊。」

    千萬不要啊,趕快換個話題,「妳到底是誰的徒弟啊,妳師父是那一位?」順便也想知道她會不會說實話。

    「七絕門有沒有聽過啊?」

    想不到她倒大方啊,「真的假的! 七絕門,那妳還妳可以跟我說話啊?」

    「是我師父看男人不順眼,又不是我。何況,她又不在這裡,有什麼關係。」她蠻不在乎的說。

    「可是妳師妹

    「她,師父沒問,她不會自己說的。」她又看了龍穎兩眼,「不過,你真的不能被我師父看見。」

    「為什麼?哦,反正是男的她都不喜歡對吧,可我不懂,男人滿街都是,妳師父為什麼非要去跟長風鏢局為難?」

    「這還不簡單,長風鏢局的局主程鋒是個負心漢,我師父嚥不下這口氣,現在他死了,他兒子又跟他長的一個樣,我師父自然是看不順眼的,何況那程鐵衣還是姓顏的那個騷貨生的。」她口沒遮攔的什麼都跟龍穎說。

    姓顏的要不是情況非常,他肯定給她一巴掌。「原來妳師父其實跟程鐵衣沒有仇,是他不對啊,妳不是說我跟他也很像嗎,那妳師父不會看我也不順眼

    「你才想到啊,所以我說你不能給她看見吧。」

    這女人是討人厭,不過還沒壞透。正說著話,莫問情就回來了。

    「師姐。」她打個招呼就逕自坐下。

    「妳回來啦。」白憂情口氣不是很好,「怎麼樣啊?」問的是段穆楓的行程。

    「師父已經把事情料理好了,已經確定十日之內會到這兒,要我們看住他們。」

    「是什麼事情啊?」龍穎好奇的問,卻惹來莫問情的白眼。也對,這種事她們一定不會告訴他一個外人的,還是識相點,別問了。「喝杯茶吧。」他拿了個杯子,替莫問情倒了一杯熱茶。

    這小小的動作令白憂情十分不快,狠狠的瞪了莫問情一眼。龍穎是她先喜歡的! 平常在師父面前,便宜已經都讓她佔盡了,這次沒理由還讓她。

    「龍公子!」天鳳突然跑出來,龍穎一口茶差點沒噴出來。

    「咳,天鳳姑娘?」龍穎驚訝的說。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像是抓到什麼把柄似的,她還是不相信世界上能有兩個長的這麼像的人,她還是不想相信,鐵衣已經離開她了。

    龍穎楞了一下,「我我聽上次那個姑娘這麼叫妳的,不是嗎?」

    「喔,龍公子,你是哪裡人啊?」她接著又問,沒注意到莫問情看的她的眼神不懷好意。

    「我是從京城來的。」他怎麼會不知道天鳳在想什麼,「天鳳姑娘,我真的不是那個幫助過妳的程鐵衣。」

    「我知道啊,我只是想,既然有緣碰到你,就交個朋友也可以啊。好不好?」她真的不清楚自己為什麼這樣說,只是希望能常常看到龍穎,常常看到他就好了

    「當然好啊。」龍穎笑道,眼角餘光卻注視著莫問情,她好像很不喜歡天鳳的樣子。

    「那你會待在這裡多久?」她追問。

    「大概不會太久吧,我是來此洽商,因為事情提早辦完了,所以就留下幾天到處玩玩,過個五六天就會回京了吧。」

    莫問情總覺得天鳳看著龍影的目光帶著幾分狂熱,若說兩人以往真是素不相識,那就一定是這個姑娘認識程鐵衣了,八成不只認識,「天鳳姑娘,妳現在是不是待在福興客棧裡?」如果是,那也可能與長風鏢局有關係。

    若依天鳳平常的性子,她一定會承認,但她偏偏不喜歡莫問情銳利的眼神跟問話不客氣的態度,「不是啊,我是來這裡訪友的,住在朋友家裡。」何況梅勝雪才提醒過她,出門在外,不能什麼事情都相信別人,有時也要察言觀色的才能確保自己的安全。她都記起來了,為了不給鏢局添麻煩,她硬是學了不少江湖規矩,只不過現在只記得察言觀色這一項。

    龍穎原本笑的有點僵硬,聽天鳳否認住在福興客棧,這才輕輕的呼了一口氣。

    「龍公子,你住哪裡,我有空可以來找你嗎?」天鳳此言一出,連白憂情都跟著露出了懷著敵意眼神。

    「我住在順德客棧,當然可以來找我,也可以請妳那位朋友一起來啊。」一個姑娘單身在外亂逛總是危險。

    「好啊,那我現在要回去了,我再來找你喔,再見。」她揮揮手,壓根兒沒發現莫問情順手在她的裙角別了一根極細的銀針,上面,繫著一條紅絲絛

   

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落在地上,極為細小的絲絛,自然是不容易被人注意到的。沿著這絲絛,莫問情一路來到了福興客棧的門口。她的嘴角浮起一絲冷笑,還說不是呢,那個叫天鳳的肯定有問題。

「唉啊,鳳姑娘,妳跑到那去了! 大家都急死了。」窮極無聊,坐在門口不知道做什麼好的辛力一見到她回來就大叫。

「對不起啦,我只是出去走走而已」雖是道歉,但愉快的神情卻顯在臉上。

被拉著快步走近客棧,天鳳果然看到郭旭幾人神色緊張的交頭接耳,顯然是在擔心她。難怪,一路回來就看到好些錦衣衛在街上不知道找什麼東西似的,原來都是翁大人的手下。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她誠懇的道歉。

「下次別這樣了。」郭旭沒有嚴厲的責怪她。

反倒是翁泰北為了自己老命著想,「請公主以後出外都知會卑職一聲,好讓卑職安排人手隨行,以策安全。」他打定主意了,公主再不回宮,他也勸不回,那就傳消息給皇上,讓皇上下旨召公主回去,不然她這樣到處跑,他那天掉腦袋也不知道。

「知道了!」她才不想讓人跟前跟後的,本來在路上就想甩掉錦衣衛,不過時間匆促,這下讓他們跟,又一天到晚催自己回去,真是討厭死了。

 

    一個晚上莫問情就把事情打點好了,只等她出現了。

    果不出所料,天鳳一早又溜出客棧了。這次知道郭旭請了封平看著她,因此她半夜就悄聲摸下樓,塞給了掌櫃一兩銀子,就趴在角落的桌上睡,天一亮就離開了客棧,果然避開了眾人的注意。

    天鳳一個人走到順德客棧,由於天色還早,便坐在一樓先吃早飯。只見街上行人越來越多,走進客棧的人也多了起來,但是始終沒有看到龍穎下樓。正覺得不知如何是好,小二就拿了一封信走到桌邊,「敢問這位是天鳳姑娘嗎?」見她點頭,「有位客人交代小的把這信交給姑娘。」

    她一聽就接過信,封套上寫的是天鳳姑娘啟,抽出信紙一看,竟是龍穎所書,約天鳳巳時在附近的寧湖相見,有話要對她說。天鳳心裡一喜,把信收在懷中,也不管這龍穎是何來路,問了寧湖所在,急急就趕去了。

    「小二,剛才有人找我嗎?」龍穎一從客房下樓,就好像看到天鳳的身影跑出去,忙問小二。

    「沒有啊,公子。」

    「喔。」那大概是看錯了,是他心裡盼望著天鳳會來找他吧。「那有沒有看見住在我對房的那位姑娘?」

    「有~她一早就出去了,臨走前,還交代小的把一封信拿給剛才一位穿黃衣服的姑娘。」

    「什麼?!」他指的是天鳳不成,那麼,剛才那一抹黃色的身影真是天鳳嗎?莫問情天鳳他也不多想,反正有問題,他立刻就追了出去。

   

    哇,好大一個湖喔,天鳳在心裡讚嘆。左右都沒有很多人,雖然這個碧綠的湖是很美,但怎麼不見龍穎?都已經巳時一刻了。抬頭一看,遠處竟有一人對著她揮手,距離遠的讓她看不清那人的臉,但從那身藍色的緞袍,她說那是龍穎。一路跑到緊鄰湖邊的樹林,龍穎卻又不見了。「龍公子?」林間小徑上一個人也沒有,只有她四處張望的孤獨身影。

    正當她想走出林子時,唰的一聲,一面白色的錦旗落在她面前,擋住了她的視線。天鳳一驚之下轉身就跑,卻不小心被石頭絆住了腳,「啊!」她整個人向前撲倒,正好躲過了自錦旗射出的一排羽箭。她坐起來,瞪大了眼睛看著錦旗,直到又是一排羽箭自右射來才想到要跑。「救命啊!」慌不擇路,又被樹根絆了一下,從一個小斜坡滾落積滿枯葉的地上。

    數名身著灰衣的女子也跟著自斜坡上跳下來,兩個拿著長劍,其餘的都拿著十字弩。

    她還不及站起來,那兩個拿著劍的人就一左一右的對著她砍去。「救命」這招挺有用的,還沒喊完就有人來救她了。一個蒙面勁裝的男子凌空飛躍而至,左手用劍鞘一擋,另一手長劍順勢向另一灰衣人揮去。兩名女子各退了一步,蒙面男子立時伸手拉起天鳳,一提真氣,躍出弩箭圈。

    「啊! 你謝謝!」天鳳道。

    「還不快走!」那人腳步不停,只差數步之遙就可以離開樹林了。

    天不從人願,他們越是想快點離開,就碰到越多麻煩事。又是幾個灰衣人擋路,這次不同的是,手裡拿著一襲藍袍的莫問情也在其中。「攔下來! 死活不論。」看來她就是這個行動的領頭了。

    天鳳心裡明白,「原來是妳假裝龍公子騙我!」

    嗯,她怎麼變聰明了?蒙面人的眼帶著笑意的看著氣沖沖的天鳳。

    「哼,跟長風鏢局有關的,格殺勿論!」莫問情冷淡的說。

    「妳」她看了看圍住他們的人,連剛才那幾個拿著弩弓的,一共有十人左右,而自己不會功夫,要是害死了這個救她的好心人怎麼辦,「好嘛,我是認識長風鏢局的人,可是這個人,」她指指那男子,「跟我沒關係,我也不認識,所以妳們不可以殺他。」

    他差點笑出聲來,她是真的變了不少,懂得分析情況跟替人著想了,不過,這一套道理對七絕門的人會有用就奇怪了。「妳不相信我?」他壓低了聲音說。

    「多謝大俠仗義相救,小女子不勝感激,但是大俠還是快走吧,不用為了我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她揮揮手,要那人快離開。

    嘩~是誰教她這麼說啊,真是聽她說起來特別好笑,他的眼睛笑的彎了。天鳳轉頭看到他溫柔的看著自己,一時只覺得他的笑好眼熟

「哈,妳把我當傻子?」莫問情道,「這人要是跟妳沒關係又怎會救妳。」言下之意是不會放他輕易離開。

    「人家好心啊,誰像妳們這一群凶巴巴的人,壞死啦。」天鳳道。

    蒙面人環顧了一下情勢,莫問情打起來不是他的對手,但再加上這十名武功中等的女子助陣,怕是難全身而退了。「等會我們一動手,妳趕快跑,出了這林子,到人多的地方去。」他小聲的說。

    「啊~你不走啊?」天鳳也悄聲說。

    「不管你們再怎麼商量,今天都別想走出這裡了!」莫問情不多說,一聲令下,劍光閃爍,將兩人罩在一片劍網之中。

    為了顧及天鳳,蒙面人一出手變甫遇險招,但他從容的退了幾步,將雙方距離拉開,使出了凌雲八劍中的"波濤延綿",劍如流水的在面前畫了個半圓,只一招就將身邊的數人逼的手忙腳亂。趁隙推了天鳳一把,但莫問情手裡拿了兩支像短棒的東西攻向天鳳,蒙面人只好又拉了她一把,讓她離自己近一些,再出手與莫問情對上。細看,原來她手上的兩支棒子是判官筆,只是模樣比尋常的要長,也細上許多,但可想而知,莫問情定是善於點穴。

    再打下去佔不到便宜,有了這個認知,蒙面人劍招更緊,砍傷了兩人,出掌震開了一人,但莫問情始終如影隨形。又一女子倒地,剩下的只有兩人拿劍,其餘都以弩弓對著他們,只待一有機會就發箭偷襲。己方幫手一少,莫問情也知要殺了這兩人不是易事,一個箭步退離戰圈,下令對站在不遠處的天鳳放箭。

    「啊~」看著羽箭一支支從眼前飛過,天鳳雖然很不願去吵到蒙面人,但還是忍不住叫出聲。

    他立刻上前打散羽箭,拉著天鳳頭也不回的跑。開玩笑,再打下去,怕命都沒有了,還是走為上策。

    莫問情知道箭傷不到武功高強的蒙面人,所以將攻勢全集中在天鳳身上,這法果然奏效,蒙面人邊跑邊顧著幫天鳳擋箭,疏忽了自己,莫問情接過一張弓,用全力將弓拉滿,一箭去的又快又急,射進了那人的左腿。

    「你還好吧?!」天鳳見他受傷,有點驚慌的說。

    「好。」他只一頓,用手折斷了半支腿上的箭。「快走!」

    兩人見莫問情沒有立刻追來都覺得有問題,但此刻除了快跑之外,哪還有多餘時間去猜莫問情的心思。她的胸有成竹不是沒有原因的,蒙面人跑得幾步就發現了,箭頭上不知道有什麼東西,是毒藥還是麻藥也不知道,總之他的腳下一軟,只好突然停下了步子。

    「你怎麼啦?」天鳳回頭看到莫問情已經開始追來,但他又停住不走,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

    「妳」完了,他看不清楚天鳳了,覺得頭好暈,四周的聲音變小聲了,眼前的景物也模糊了。「快離開這裡!」

    「不行啊,你呢?」她急的搖頭,「她們會殺你的,我不可以一個人走。」

    「一個陌生人的死活妳也要擔心,妳就是不走她們也不會放過我。」

    「那你幹麼救我,我不要有人為了保護我而離開了!」她說著,眼眶竟紅了一圈,「你你不要死啊!」看到他眼睛都快閉上了,天鳳急的要哭出來了。

    真拿她沒辦法,「別哭。」他嘆了口氣,握著她的手離開小徑到了那一片樹林之中,隨便亂走了一陣,經過了一條小溪,到後來反而是天鳳拉著他在走。而以為他們會沿路回到寧湖邊的莫問情則兵分三路,滿以為可以在湖邊把人抓個正著,哪想到這兩人顧著躲她,竟把自己弄得迷路了,而她對此地也不甚熟悉,不敢貿然離開小徑,就這樣,滿以為無缺的計劃竟是個大失敗。

    知道莫問情沒追來,天鳳坐在樹下大口的喘著氣,還想問問看那個蒙面人傷的重不重,回頭一看才發現他好像不動了?「喂!!」天鳳跳了起來。

    他的眉輕皺了一下,看他還有呼吸,天鳳才稍稍放心一些。可是,那箭該拔出來吧,不記得聽誰說的。對啦,她忙摸摸衣袋,記得有回還在路上的時候,看到梅勝雪給一名跟想要搶錢的劫匪交手受傷的錦衣衛包紮,她覺得有趣,拉著梅勝雪問東問西,最後勝雪索性抄了一份有關急救外傷的常識給天鳳。

    找到啦,天鳳摸出小本子,一頁一頁的找到了有關被箭射傷要怎麼辦的那一張。步驟只有幾個,梅勝雪怕天鳳看不懂,把方法都寫的很簡單,天鳳也不需明白其中醫理,只要照做就行了。研究了半天,果然是要先把箭拔出,要先把傷口剖開一些,才能取出箭頭。再來呢,是要止血上藥,要小心預防傷口惡化這個,看起來是不難,不過天鳳想到要拿刀去劃人家的傷處就覺得手軟,那一定會流很多血的,加上又沒有藥,就算有,她也不知要如何包紮,怕會越弄越糟了。

    唉啊,怎麼辦呢?「你醒一醒嘛,我該怎麼做啊。」她推了他一下,無意真的弄醒他,只是一時之間沒了主意,自言自語的成分多一些。

    「嗯」他頭搖了一下,眼睛睜開一條縫。

    「啊,你你還好吧?」看他很輕的點了一下頭,天鳳又接著問,「哪這傷要怎麼辦,要把箭拿出來吧?」

    他靜了好一下才說,「是。」聲音有氣無力的,天鳳覺得聽起來很不清楚,忽然想把他的面罩拿開,好聽仔細一些。才要動手,那人就用手遮住了臉,天鳳一怔,知他不願以真面目示人,心道他必有什麼緣由,也就把手縮回。

「這個箭上是不是有毒啊?」不然看起來沒什麼,他卻這樣不清醒。

    他勉強笑道,「不會死的,可以幫我忙嗎?」心知箭上必是麻藥一類的東西,不足致命,只是現在不但睏的要死,還一點力氣都沒有。

    「當然好,只要你不會有事,什麼忙我都可以幫的。」

    「我身上有一柄短劍還有一盒傷藥,拿出來。」

    顧不得什麼男女之防,天鳳立刻從他懷裡掏出了兩樣東西。「然後呢?」

    「簡單,把箭頭挖出來再上藥就成了。」說的輕鬆,卻不知這正是天鳳最怕聽到的。

    「簡單?!」天鳳拿著短劍的手不停發抖,猶豫了一會兒,她彎下身來檢視傷口。都是血,可是她不能不管啊,是為了她才受傷的,要是這麼放著,說不定會因為傷勢加重而。她下了決心,鎮靜的在心裡演練了一次情況,她這一劍下去,肯定會有更多血流出來,然後她要趕快清理傷口,上藥,最後是拿布包紮想到這裡,她微一遲疑,不多想就撕破自己的長裙,撕出兩條布片。她又跑到小溪邊浸濕了一片,放在葉子上,這才回到蒙面人的身旁,準備動手。

    「妳怕嗎?」他小聲的問。她怕,看得出來。

    天鳳神情緊繃的點了點頭,「不過我會小心的,你不會有事。」緊張的人反而安撫起不緊張的人了。

    他微笑,「當然,我相信妳。」

    天鳳也對他一笑。用刀把殘箭旁的衣料割開,看不出這把短劍如此銳利,她才輕輕用力,劍就刺進肉裡,手一轉,鮮血更是不受控制的湧了出來,看的天鳳十分心驚。他別過了頭,但臉色卻極為蒼白,雖然箭上塗的是麻藥,但說完全不痛也是騙人的。天鳳兩手都是他的血,終於取出了那該死的箭頭,忙取過布條先擦去周圍的鮮血,再趕緊上藥包紮,手忙腳亂了一陣,總算是大公告成。

    天鳳把手洗淨,再回到樹下時,那人已沉沉睡去。她到此時才有時間靜下來仔細思考今天發生的一切,剛才在寧湖的驚險,此刻想起都心有餘悸。那個姑娘究竟跟長風鏢局有什麼仇恨?只要跟鏢局有關的人她都不放過,回去一定要問問郭旭才成。回去?那這個人怎麼辦?她細細打量他的臉,他為什麼要蒙著臉,又總是壓著聲音說話,他是不願被誰發現身分?什麼身分?天鳳越想越好奇,真想把他的面罩拿開看看算了! 他一定會不高興的,管他是誰,這個人救了她就對了。可是他的眼睛、他的笑,為什麼都給她一種似曾相似的感覺是了! 他看著她的那一雙黑眸,跟"他"好像

    夕陽西斜,天鳳一個人坐著也覺得無聊,可又不敢離開這蒙面人的身邊,腦子裡一大堆問題都沒人可以回答,只好自言自語的說起話來。「你知不知道你跟鐵衣很像?對啊,跟龍公子也很像。」龍穎! 這個人難道是龍穎?! 對啊,是龍穎約她出來的,可是怎麼樣一直沒看到他來呢。若這個人就是龍穎,那又為什麼要蒙著臉,是瞞她,還是那位跟他在一起的姑娘?龍穎又是誰是不是鐵衣?不是的,鐵衣已經死了。想著想著,她心裡又一陣難過,低著頭哭了起來。

    等天鳳再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原來自己哭的累了,竟不知不覺的睡著。天黑了,郭旭跟翁大人一定都很緊張吧,她沒跟人說就跑出來,還那麼晚都不回去,一定又害大家為她擔心了

 

    「怎麼樣,有沒有人找到鳳姑娘了?」剛才東大街找了一圈的郭旭一進客棧就問坐在桌邊的梅勝雪。

    「目前還沒有,剛才翁大人說他帶人往城外的寧湖附近看。辛大哥在南巷也沒找到人,現在到附近的小胡同去看了。封平大哥到青館街還沒回來過。」看郭旭回來,她用筆把東大街這一項劃去,看看整張紙上天鳳可能去的地方幾乎都被劃掉了,梅勝雪也開始有點擔心,會不會她被綁架之類的。所有人從下午開始找,都好幾個時辰了,始終沒人見到天鳳。「接下來請郭旭哥哥到城裡所有的酒樓飯館都看一遍,說不定她不但沒事,而且還在哪裡吃飯呢。」

    「我也希望把事情往好的方向去想,但是,妳知道,鳳姑娘雖然有時是胡鬧了點,但她不是這種喜歡看所有人為她擔心忙碌的人。而且這一陣子她都心情不好,前兩天我看她一個人笑了又哭,哭了又笑,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現在人也不見了,妳說我能往什麼方向去想。」一個采玉不醒就讓他夠煩了,現在還失蹤一個天鳳,他開始懷疑這趟鏢是不是能安全的完成。

    「那麼嚴重的腦疾都沒讓她有事,相信她福星高照,什麼事都能逢凶化吉的。」這話,還是安慰的成分多一些。

    「但願如此。我再去看看。」說完就要離去。

    梅勝雪欲言又止,最後只說,「好。」事情已經夠郭旭煩的了,她怎麼敢說,今晚,她一定要給采玉扎最後一次針,她醒不醒,記憶能不能恢復,就看今晚了。而她,沒有十成把握

 

    「我不想待在這裡! 」天鳳大叫,可是漆黑一片的樹林,連自己的回聲都聽不到。

    「咳

    「你為什麼一直睡嘛,你自己說會沒事的。」這裡好可怕,要不是天上繁星點點,她可能連眼前有什麼都看不見,好黑。慢慢覺得有點冷,現在雖已是春天,但晚上的氣溫始終是比白天有太陽時低一些。她不知道蒙面人所中的麻藥早已消退,現在之所以還不醒,是因為傷口未處理好,發炎導致發燒之故。「你好燙喔!」看他滿臉通紅,天鳳才摸了他額頭一下。「喂你到底怎麼樣啊?」發現他在發燒,天鳳拿了一塊濕布貼在他額頭上,但好像不見有什麼效果。

    好熱,他燒的迷糊,只覺得有什麼東西蓋在臉上令他呼吸極不順暢,隨手扯掉了面罩,換來的是天鳳的驚呼聲。他隱約記得好像不能讓天鳳看到他的臉,只是現在已經頭痛到沒有心去想到底是怎麼回事。

    「龍公子!?」真的是他?看著這張一模一樣的臉,天鳳又低低的說,「鐵衣?」

    「嗯?」誰叫他?

    他這一應,到底是應了那個名啊?天鳳也不知道,只不過,對她來說好像都差不多,鐵衣始終在她的心底,龍穎卻出現在她的眼前,兩個人,好像是對方的倒影,在她看來,似乎沒有很大的分別。一下只覺得滿腦子亂糟糟的,「你是誰?」是明知故問。

    剛才還覺得熱,頭上也還是燒的發燙,但現在身上卻覺得冷了。「我是誰啊好冷!」他側身躺下,兩手環抱胸前,似乎真的很難過的樣子。

    「冷?」天鳳覺得奇怪,但隨即想到自己有次不小心受了風寒,也是一會兒冷一會兒熱的不舒服了一整天,只不過那時有御醫診治,現在除了她這個什麼都不會的人之外,還能有誰來幫忙啊。忽然覺得自己很沒用,除了給人添麻煩之外,在緊要關頭卻什麼也做不到,難怪他會說她是麻煩精,真是一點也沒說錯。現在這樣也不是辦法,她決定去找人來幫忙,跑到龍穎旁邊說,「我很快就回來,你不要亂動。」把劍輕輕放在他身邊,她起身要走。

    「天鳳,天鳳! 別走!」他一定在作夢,不然為什麼看到天鳳對他說話,可是她說要離開「別走」他又重複,還拉住她的手腕,只有在夢裡,他才有可能拉著她,所以,別放開吧,別放開。

    「你! 你是誰!」龍穎跟她不過見過一次面,對她也是客氣的稱呼天鳳姑娘,怎麼此時不是龍穎又是誰?一個她不敢想的想法慢慢在心底浮現。

    天鳳離他好遠,他們之間的距離猶如天上的星河一般,但他倆卻又不如牛郎織女般的幸運了,就算是夢也好,也好「天鳳」他下意識的摸向胸前所懸的鍊子。

    見到他這奇怪的動作,她張大了眼,任他握著一隻手,另一手卻去扳他的手指,急著想看看他拿著的是什麼。順著絲絛從他衣裡扯出的項鍊竟是這樣的眼熟,「程鐵衣!!!」她又高興又氣,高興的是真的是他,這苦難佛是她親手交給他的,絕不會有錯,氣的是他明明沒事卻不讓她知道,連救她都要蒙著個臉。

    這一大叫讓他完全清醒,此時才算是恢復意識。「天鳳姑娘。」

    「你鐵衣,你沒事?」她臉上綻放的笑容明艷照人,實不比天上的一輪明月遜色。

    「天鳳姑娘,我,我不是程鐵衣啊,我們昨天才見過面,妳忘了?我叫龍穎。」龍穎趕緊坐起身來,又搖搖頭,但他高燒未退,才一坐起就覺得全身飄飄的沒有力氣,再一搖頭,頭也痛的更厲害了。

    聽他否認,天鳳的笑頓時隱去,手指著他,「那這是什麼!」

    順著她的手指,龍穎低頭看到此時置於衣外的那尊苦難佛,心中大喊糟糕,「這個,我買的啊。」有點心虛。

    「哪裡買的?」她一點也不放鬆的問。

    「不太記得了,路邊吧。」他有些漫不在乎的說。

    她聞言臉色一沉,轉過頭,只見她的肩膀微微顫動,「我送你的東西比不上路邊買的,在你眼裡它只有這點價值?!」她的眼裡有的是怨,有的是疑惑。她是全心相信他的,她喜歡鐵衣,從來她只道鐵衣也喜歡她的,難道不是嗎?

    她的神色嚇到他了,相識以來沒見過她這種樣子,她那受傷的的眼神重重的擊碎了他的面具,他或許可以騙過所有人,但只有天鳳,打從見面第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偽裝。「才不是妳想的那樣,要不是,要不是不是妳送的我也不會捨不得拿下來,也不會被妳發現啦!」擺明是認了身分。

    「你好端端的幹麼不早點跟我說,你巴不得擺脫我這個麻煩精!」真的想不出有什麼理由鐵衣要騙她。

    「我哪有時間。」很牽強的理由,但也算是實話,他的一舉一動都有莫問情注意著。

    「討厭! 你們兄妹聯著騙我,你有空陪別人喝茶,就沒空來看看我。嗚~」一想到他跟那兩個凶巴巴的女人在一起有說有笑的,她覺得心痛,以前不覺得,因為以前鐵衣一直都是她一個人的,到現在看到他跟別的女人在一起談笑她才發現自己心裡有多難過,她不能沒有他。

    「哪有,整件事只有郭旭知道而已。我不能被那兩個人發現身份的,妳也一樣,記著,我是龍穎,在七絕門遠離長風鏢局之前,沒有程鐵衣。」這一下事情都亂啦,天鳳的出現實在是意料之外,「對了,妳怎麼會在這裡?好了,別哭了,對不起,是我不好。」唉,真沒辦法。不過這一鬧,他也忘了發燒頭痛,眼裡只剩天鳳的淚顏了。

    她用力拍開他替自己拭淚的手,語氣冷淡。「"龍公子",怎麼會是你不好呢,是我給你惹麻煩,是我無理取鬧了。」本來會問他那兩個姑娘的事就是氣已消了大半,只不過聽他還說自己是龍穎,她真的不懂是什麼意思了,要跟她劃清界線的意思?

    「妳唉,妳別惱我了,天鳳。我其實很想去找妳的,可是我怕

    「怕什麼?怕我啊。」

    「妳曉得不是的。妳知不知道段穆楓看我有多不順眼,跟我沾上邊的都準倒楣,我怕她對妳不利。」

    「你是說那些女人?她們又不知道你是你。」這話說起來好奇怪,你是不是你?

    「我怕我去看妳就被發現了啊。我要是不假死了,怕現在被一大堆人追著要殺呢。」可是莫問情不知為何就是對天鳳有敵意,她應該沒發現啊,那有為什麼自己做主行動,要置天鳳於死地不可?「我真的不是有意騙妳的,我不想妳跟著被捲進這次的事情,別生氣了。」他哄著。

    天鳳努著小嘴,「可是你找我出來的啊,既然這樣,為什麼還要蒙著個臉。」    「根本不是我找妳出來的,信是莫問情留的。我知道以後,馬上就跟來啦,只是現在還不到我跟她們撕破臉的時候,她還是懷疑我的,白憂情跟著我有什麼用意我不明白,只是她這師妹卻無時無刻盯著我,只消讓她發現我真的是程鐵衣,再跟她師父一說,可就立了大功。」

    「是嗎,我看你挺有桃花運的。」臉色放柔許多,但還是沒有笑容。

    「是桃花劫吧,怕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天鳳馬上按住了他的嘴,「人好好的別再提那個字啦。」

鐵衣看她緊張的樣子也覺得好笑,輕握著她的手,「不說這個,可以告訴我妳怎麼會來這吧。」

「我說要去江南玩,求了父皇好久,他才答應的,不過要翁大人陪著就是啦。」

「什麼時候回去?」

「他沒說,不過有那個翁泰北在啊,怕他把這幾天的事加油添醋跟父皇回稟,到時候派人來追我就留不了了。不過我才不要這麼快回去呢,我想多留在這裡。」她笑著說,剛才的不高興已經全忘了。連前幾天,見到龍穎時矛盾的心情也為之消散,原本為了自己對龍穎有好感而覺得對不起鐵衣,不過既是同一人,現在可一點煩惱也沒有啦。

「妳還是快點回去吧。」

「為什麼!」隨即知道鐵衣是為了自己的安全著想,他總是對她好的,「可是,我

她晶亮的眼睛像是星星一樣的看著他,這麼近,不是夢,他絕不會讓任何事物令這雙眼失去光彩,但危險可能就是跟隨他而來。「這次不一樣,妳快點回宮去,不然我不放心。」

「嗯我再兩天便回去。」她顯得有些落寞,知道自己留下只會給人增加負擔,她只要知道鐵衣好就可以了,她總會再找法子出宮的。「你今天以後也都要陪著那兩位姑娘,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再見到你。」說這話時頭輕輕靠在鐵衣的胸前,神情甚是委屈。

鐵衣嘆了一口氣,「我一回京就去看妳。」當然,這是說如果他有命回去的話。

天鳳一笑,「好啊,你願意夜探皇宮啦,我開窗子等你。」「妳這麼高興啊,我要是被抓到就是殺頭大罪,被妳這樣明目張膽的講出來,我可不敢去了。」

「你都答應了,敢不來看我!」她笑鬧著拍了鐵衣胸口兩下,卻見他臉色一變,卻又隨即裝作無事的露出微笑,只不過笑的勉強,天鳳都覺得不對,「你,你怎麼啦?我弄痛你了?」可是一想又不對,鐵衣適才傷的是腿啊。

「咳沒有啊,我很好。」但表情極不自然。

天鳳怎會相信這話,坐直了身子看了看他卻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你不要什麼都不跟我說,我想知道你怎麼了。」

「不就是上次吃了那個有病的女人一掌,現在已經好多了。」他輕描淡寫的說,但當時差點送命的凶險又豈只是這一句話能說盡。

天鳳臉現擔憂之色,「都那麼久了

「段穆楓雖然想法不太正常,不過武功之高卻是毋庸置疑的。」

「你來客棧嘛,勝雪很有辦法的。」

「我都忘了問妳,采玉還好嗎?那天看到妳跟勝雪在一起我就想到她定會有辦法治采玉的,是不是?」

「采玉還好啊,只是勝雪給她扎了針,到現在都還沒醒。」

「希望她不會有事。」他憂心忡忡的說。

「那是當然。你現在還發燒嗎?」講了這麼會兒話她才想到,觸手之下已無剛才的火燙,但始終是沒有退燒。

「見到妳就好的多了。」

「你什麼時候也變的這麼不正經。」「從遇見妳以後。」兩人相視而笑,好半刻都沒人再說話,只盼時間過的慢一點,這相聚的時刻也能多一些。

    「我都不知道你劍也使的這麼好。」天鳳把他的佩劍拿在手上端詳。

    「是我以前對劍術不感興趣所以沒好好練,不然這凌雲八劍的威力又豈只如此

    「怎麼啦?」看他突然住口,天鳳知道必有什麼事情發生,但見他似在凝神頃聽什麼,也就不再說話。

    「有人在找妳了。」雖然心裡有些不情願,但有人來帶回天鳳也未嘗不事件好事,也免了自己還要想辦法送她回去的麻煩。抬頭已可見到林中隱隱火光,當然天鳳也看見了。

    「一定又是翁泰北! 煩死了,我想多陪你一下。」她不想就此離去,竟撒起嬌來。

    他又何嘗願意就此分離,但今日分手往後總有相見之期,若是讓她留在此地出了什麼岔子那才是後悔莫及,當下硬起心腸說,「翁大人處世應變甚快,既受皇上之命,會鎮日跟著妳也是為了妳的安全,回去的路上碰上什麼事情就多聽他的意見,不可以耍性子了,不然皇上見妳一出門就樂不思蜀,以後可就不讓妳出宮了。」

    「不管怎麼樣父皇總是不喜歡我出來的。」

「妳是皇上的心肝寶貝,他順著妳的時候多,所以妳也別老讓他為妳擔心。」

天鳳噗嗤一笑,又盯著他的臉瞧了半晌,「你以前總是吹鬍子瞪眼的對我凶,現在教訓人也不板著臉的樣兒很好啊,」她又停了停,「其實你不用對我凶,你說的話我都會聽的。」

此時遠遠呼喚鳳小姐的聲音已近,幾點不遠處的的火光映出了天鳳全然信任的一抹微笑,鐵衣覺得自己實在幸運,能得她這樣率性天真的女子頃心,縱使無緣相守,但此生也算沒什麼憾事了。「去吧。」

她不捨的慢慢站起來,「你自己要小心,我我會等你。」

鐵衣笑著點頭,目送她離去,不一會就聽到人聲大作,火光都聚集在一處後遠去。

 

    郭旭已經做了心理準備,公主出去一天,他們找了一天,結果什麼也沒找到這種結果還能給他什麼聯想?

    「郭旭哥哥,」梅勝雪在門外說,「我要動手給采玉再扎一次針

    郭旭起身開門,「我可以在旁邊看嗎?」

    她點頭,「我,我不知道這次成不成。」她猶豫的說,上次很有把握的施針卻失敗的令采玉昏睡,這次她已不那麼有自信了。有好多東西她還沒學到爹娘就走了

    「不管如何妳都盡力了,就算還是辦沒法讓她恢復,我們都還是感謝妳的。」

    「郭旭哥哥這話真見外。」

    「連妳都醫不好的話,我們也就沒別的指望了。」郭旭苦笑。

    「人外有人,世上醫術比我高明的大有人在,」她嘆氣後續道,「要不是我的做法太魯莽,或許還有時間給采玉找個本事些的大夫,但現在今天她不醒,怕就不會醒了。」她吞吐的說出心中的憂慮。

    郭旭從不知事情有如此嚴重,「她不過是失憶,就算治不好也不至於有什麼危險吧。」

    「這

    「郭旭!」辛力大步跑過來,「鳳姑娘回來啦。」

    「真的?」郭旭驚喜的問。

    「你說是不是真的?」天鳳笑嘻嘻的走來,後面自然還跟著翁泰北跟一群錦衣衛,看他們的模樣,好像怕一個不注意,公主又會跑不見似的。

   「鳳姑娘! 妳一整天跑去哪裡了?」郭旭問。

    「是啊,害我們找了好久,擔心好久。」辛力加了一句。

    笑意難掩,天鳳道,「對不起啦,沒有下次了,我保證。」她轉身向那一臉嚴肅的翁泰北說,「翁大人,你準備一下,我們這兩天就回去了吧。」

    這話一出口,連郭旭都大感意外,看她的神情卻也不像在開玩笑。

翁泰北沒想到她會這樣說,一時倒反應不過來,「公主願意回京了?不用到揚州一遊了嗎?」

    「這個嘛」她其實是蠻想去揚州看看的,長這麼大,離開宮裡的次數寥寥可數,難得有機會出門一趟,父皇也不急著催她回去,何不多走走?可是鐵衣又擔心她捲入是非,要她盡快離開。「算了,就回去吧,我玩夠了。」

    「公主,卑職有一事稟告,請公主移駕。」

    什麼事要這樣神神秘秘的,連郭旭都聽不得?天鳳雖覺得奇怪但心知多半是皇上有事交代她,也不多問就跟著翁泰北出去。「郭大少,不打擾你們了。」

    天鳳一出去辛力就笑著說,「看她的樣子一定是今天遇上什麼好事了。」不過梅勝雪跟郭旭神情仍是凝重,叫辛力也不知是不是說錯什麼話。

    「是很久沒看她那麼高興了。郭旭哥哥

    「我知道妳不會讓她有事的,走吧,我想看著她。」

    兩個人幾句短短的話讓一旁的辛力不明白到底有什麼事情,「這會又怎麼啦?」

    梅勝雪勉強笑道,「我再給采玉試一次針,辛大哥不如去陪愁情姑娘說說話吧。」有一個郭旭在旁邊看著就讓她夠緊張了,辛力還是別跟著好。

    可是我對愁情姑娘沒有意思啊,妳好像誤會了!! 這叫他怎麼說的出口,難道他平常看起來像是喜歡鍾愁情的樣子嗎?不會吧。「喔。」雖說郭旭跟在一旁是合理的,但也不用這樣急著把他推走吧,唉啊,喜歡一個人又不好意思說出口真是件麻煩事兒。

    其實梅勝雪只是隨口找件事給他做,他的擔心倒是多慮了。「辛大哥,等會見。」

 

    「你沒騙我吧!」天鳳不太相信自己聽到的。

    「回公主,這種事情,卑職怎敢胡說。」

    「這」想想,鐵衣叫她快回去是顧慮她的安全,若是離開長風鏢局的一干人,就算不馬上回宮,也算是遠離危險吧。「父皇的話我當然會聽,去收拾吧,後天離開這。」

    「是,卑職告退。」

   

「或許我一開始就該考慮動個開腦的手術

    「現在呢?現在做不行嗎?」郭旭問道。

    「郭旭哥哥,你真當我那麼本事嗎,這種方式多危險啊。因為上次下針非旦沒有讓腦子裡受阻的血管疏通,反而讓血塊凝阻,這次是更危險了,可是時間再拖下去只會讓她恢復的機會更小而已」怎麼辦,采玉真會被她害死。

    「沒關係,妳就放手去試吧,就算采玉也不會怪妳的。」怎麼會這樣?沒有采玉在身邊的日子真是難過,沒有她陪著,他連想事情都無法靜下心,反覆想了幾天,加上以梅勝雪為比對,不得不承認,他對采玉的情感不止於兄妹,他對勝雪的感覺跟對采玉的感覺大不相同,一個是妹妹,一個是唉,希望現在說不會太遲。

    她取出金針的手微微抖著,「就是你們都不會怪我才難,我寧可被責怪不,我會成功的,她不會有事,我一定可以讓她醒來。」可以辦到的,別說不吉利的話了。

    看著不斷增加的金針,郭旭開始感到不安。突然見到采玉的眼皮動了一下,他大喜之下搶到床邊,卻見梅勝雪的神色絲毫沒有放鬆,相反的,額上的汗珠滴落,全神關注的小心下針。

 

    「我說采玉一定會恢復的。」天鳳很確定的說。

    「說的跟真的一樣,妳又不是大夫。」辛力開口就澆她冷水。

    「這什麼話,你不希望她趕快好起來嗎?」天鳳反駁,簡簡單單就讓辛力說不出話來。

    「辛大俠不一定不是這個意思。」相處十幾天下來,鍾愁情慢慢改變了,不再像以前那樣沉默寡言,而有時也會主動加入談話。這些人對她都沒有惡意,她無須以冷漠的偽裝來保護自己。

    「對嘛,連愁情姑娘都懂我的意思,我怎麼可能不希望采玉快點好起來呢。」有人給他找了台階,那當然要趕快下來。「我是說妳為什麼那樣有把握啊?」

    「采玉人那麼好,老天一定不會讓那麼善良的人出事的。」

    辛力馬上說了一句,「對,而且鐵衣在天之靈一定會保佑她的。」

    天鳳聽了這話真是好氣又好笑,辛力口沒遮攔的亂咒鐵衣,可是話說回來,在他們眼中,事實卻是如此啊。「采玉有她爹爹媽媽保佑就夠啦。」

    「可是他們兄妹感情那麼好

    「我要去收拾東西了。」與其聽他亂說話,不如去打點行裝吧。

    「鳳姑娘! 」「做什麼?」她停了腳步。

    「妳真的要回京去嗎?」

    「我父皇在找我。」沒有正面回答問題,「有什麼事嗎?」對辛力看起來有點為難的神色感到好奇。

    「那個」「喔! 我會把錢付清的,這一趟下來真是麻煩你了,謝謝。」她很正經的說,「我不會不付賬就跑掉的,當初說好了,該多少就多少。」

    這個問題他倒還沒想到,「那不重要,我是說當初是妳請我當保鑣我才跟著妳留在鏢隊中,現在妳走了,我

    「你當然還是留下囉,我現在不需要保鑣了。你留下來幫郭大少啊。」

    「妳這麼覺得嗎?我應該留下的?」

    「當然,你不是一向都很幫長風鏢局的嗎?郭大少有什麼事情,你不問報酬就挺身相助,我覺得你可不像別人說的,是個把錢看成命一樣的人。」話裡還誇了他一句,不過辛力這個問題實在是怪透了。

    「我留下的話不會很奇怪?別人不會以為我有什麼企圖吧?」

    「不會啊。」你會這樣問就叫不打自招了,「你對郭大少會有什麼企圖啊?」

    「不是他」算了算了,這話說下去只會越描越黑。「沒事啦,妳忙吧。」才要坐下就想到,這下不就剩他跟鍾愁情兩個人,更有可能引起別人的誤會,「鍾姑娘,我我上去看看。」

    「請便。」呵呵,她從不曾注意到自己身邊的事情,原來她的生活也可以變的這樣有趣,原來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煩惱呢。

 

    「啊!」梅勝雪跟采玉同時叫出聲來,嚇了站在旁邊的郭旭一跳。

    「怎麼啦?!」

    卻見梅勝雪神色驚慌,「我偏了」她出生醫術世家,自小學的第一件事就是認人身穴道,但適才心神略有不定之時竟被屋外的雷雨之聲所擾,下手雖只偏了半分,但不知對已是氣若遊絲的采玉有何影響,自己心裡一亂,手上更是不知所措。

    「她醒了!」郭旭歡呼。

    「是嗎?」梅勝雪道。采玉的眼睛半睜,但意識卻沒有清醒。

    「剛才這一針會怎麼樣?」郭旭語氣中大有害怕之意,生怕聽見個他不能接受的答案。

    「我不知道」她需要時間想想。

    但不到半刻采玉的眼睛就又閉上了。

    睜開眼看看我好嗎?郭旭輕推開梅勝雪,握著采玉越來越冷的手,她細微的呼吸好像隨時會停止,那他的呼吸也會跟著停止。這算什麼,難道是他以往冷落采玉該有的報應嗎,在他認清真心後馬上就失去,他唯一的最愛。「采玉不要這樣,我不能沒有妳啊。」這是誰的錯?如果他早點跟采玉說出他的心意,或許今天以後他還能保有些美麗的回憶,但他不曾,不曾說過愛她,現在想說也遲了,他有的是什麼,他只有常害采玉傷心流淚罷了。

    「郭旭哥哥,我」她沒辦法了。郭旭揮了揮手,她也不好再說下去,低著頭就退出了房外。

    誰在叫她?啊! 是那個總是不回頭讓她看清楚的人,好想看看他是誰,為什麼都不理她呢?

    「采玉

    這個聲音好熟悉,她天天都聽的到這聲音,可是這人從沒像現在這樣,這麼輕柔憐惜的喚著自己。自己?是了,她是程采玉啊,她忘記了什麼?沒有,她都記得,她是程采玉,只能遠遠看著郭旭背影的采玉。慢慢的,那個背對她的影子在轉身,是誰?眼前越來越亮,直到那人完全轉過身來,光卻照的她看不清楚,直到她緩緩的張開眼睛,那光才慢慢隱去,她渙散的目光聚集在一個焦點,眼前出現的是郭旭! 「郭旭

    郭旭立刻抹去了眼裡令他視線模糊的淚水,不可思議的看著對他微笑的采玉,她醒了! 「采玉!!」

 

    「梅姑娘,這也不是妳的錯,別難過了。」辛力一上樓就撞見梅勝雪,看她要哭不哭的樣子,一問知道她針灸時不小心失手,只好盡力安慰她。

    「可是」她真是太差勁了,神醫?誰說的?真不知道她活著還有什麼用,想救的人一個都救不到,簡直是害人不償命的庸醫。

    「妳太緊張了,這樣的情況下妳承受的壓力最大,只是,這一下真有這麼糟?」

    「我不知道該怎麼治她,原本就是放手一搏,盡力而為,連五成把握都沒有,不知道這一針扎進了百會穴是好是壞。」她不想跟別人說這些的,可是辛力這樣柔聲安慰,她卻大感溫暖,自然就把心裡的疑慮和害怕都說了出來。她一向是獨立慣了,爹娘死後從來也沒人讓她依靠,就連小時後都一樣,跟采玉在一起的時候她是姊姊,也是采玉的保護者,仗著一身輕功與膽大,連調皮愛鬧的鐵衣都讓她三分,但都沒有人知道她也有害怕惶恐的時候。

    「那一定是好的,采玉現在說不定已經沒事了,我們去看看好嗎?」

    她抬起頭來看他,搖搖頭,她不想去。

    辛力輕拍她的肩膀,「我去看看,妳等一下。」

    她卻下意識的拉住他的手,等他回頭她才發現自己的舉動有多突兀,「對不起!」

    「勝雪,」剛經過采玉房間的天鳳跑過來,「妳好有本事喔。」

    「什麼?」

    「采玉說想見妳呢。我去叫小二端碗粥來,妳趕快去吧。」說著就下樓去了。

     一時還沒想透的梅勝雪只站著不動,一旁的辛力卻說: 「是采玉醒了!」他這一說梅勝雪才了一聲,兩人忙趕到采玉的房前。

   

 

    果然不出所料,當龍穎一身濕淋淋的回到客棧時,白憂情還在等他。「龍公子~你一整天去那兒啦,人家到處找你不到,師妹還說你一定是不想理我們了。」她對龍穎倒是一往情深。

    「怎麼可能呢,我怎麼捨得就這樣走了。」路上想了好久,也不知道該不該回來,莫問情八成會發現他的來路不對,她一直也沒相信過他,只不過這走,又能去哪呢?同樣待這這城裡,他當然想多打探一點段穆楓的動向。「我今天真是倒楣透了,一定是因為妳不在身邊的關係。」他一跛一跛的走進店裡,如此討個他不喜歡的女人歡心實在有違本意,但情勢所迫,他只好在心裡跟天鳳說抱歉。

    「唉啊,你怎麼啦?」大感心疼的語氣。

    「我去換件衣服,等會說給妳聽。」「我扶你上樓。」

    正好碰到在廊上的莫問情,她沒一句話,但上下打量看著他的眼神已是充滿戒意。

    他換好衣服後獨自在房裡檢視傷口,天鳳是包紮的亂七八糟沒錯,但想到她那時專注的認真樣,嘴角不自覺的掛上了一抹微笑。重新上藥後仍是不掩顛跛的下樓,白憂情已然備好了一桌酒菜等他,莫問情也坐在一旁。

    「龍公子,你的腳怎麼了啊?」

    「還不就這麼一回事嗎,我說給妳聽啊」他說自己在寧湖邊的樹林救了一位欲投環自盡的婦人,之後又走上岔路,迷失了方向之後不小心踏到一個捕獸陷阱,過了大半天才把陷阱弄開,但腳痛的站不起身,直到有人經過幫忙才回到城裡找個大夫,回客棧的時偏又下起大雨,所以才弄得一身狼狽。白憂情不疑有他,還罵了在林中放陷阱的人一番。

    莫問情一直靜靜的聽,等龍穎說完她才道,「寧湖邊也會有野獸嗎?真不知是什麼樣的獵人有這等本事,連本領高強的龍公子都會誤入陷阱,真該向這位高人請教一番才是。」

    她話中帶刺龍穎如何聽不出來,「問情真是抬舉我了,在下若是有兩位一般的功夫,自是不會踩進那沒什麼巧妙的捕獸夾中,可惜我家代代經商,我有意習武卻空無機會。」

    莫問情只哼了一聲就不再說話,但龍穎卻是頗為後悔自己出口之言,她之前會這麼說一定是發現什麼了,自己一力否認,豈不叫人更加疑心。

 

    下了一晚的雨,第二天卻是晴空萬里,讓人看了心情也為之振奮。景緻優美的寧湖自也是吸引了不少遊人來往,幾艘小船或在湖心,或在遠方靠岸之處,悠閒自在的模樣果然吸引不少男女租船行駛,但怕水的天鳳無論如何是不願跨上小船的,只敢跟鍾愁情一起坐在湖邊。

    「看起來真好玩,愁情姑娘為什麼不去?我看勝雪很想妳跟他們一塊兒去。」看著人人成雙對,天鳳身邊卻得讓翁泰北跟著,怎麼不氣悶。

    鍾愁情道,「怕我坐上去,辛大哥會說三個人他划不動。」

    「哈哈,妳願意跟去他才高興呢,妳看啊,他們兩個坐在那一句話都不說的,又有什麼好玩了。」

    「如果是鳳姑娘,妳會喜歡看著自己的心上人一句話都不說,還是喜歡對著一個妳明明沒什麼話可談,卻又得一直找話題說的人?」

    「這個」心上人?看著湖中小船上的男女,心想若這是自己跟鐵衣的話,她就是一言不發都是高興的,還怕掉到水裡嗎?不怕,有他在,還有什麼好擔心的。想著想,才發現鍾愁情掩嘴而笑,她不好意思的說,「妳怎麼可以笑我嘛,我哪來的心上人啊?」

    愁情笑而不答,她只是從天鳳這幾天的行動判定的,但料得她害羞,自也不再說下去。

    趕緊找個別的話題,「不知道郭大少跟采玉到哪裡去了?」天鳳四處張望著。

    「在那裡,離這最遠的那艘船上。」愁情手指著遠處的輕舟。

 

    「采玉?」自上船之後她就一言不發,郭旭看著出神的她好久才決定先開口。

    采玉將目光從碧綠的湖水移到郭旭的臉上,「什麼事?」她微笑,如果時間早一個月,她會很開心的,因為郭旭早就說了要找一天,他們三個可以出門走走,今天一道來的不只三個,但總是少了一人

    「沒什麼,妳好像不高興?」照他的意思,應該要在他們重新啟程之前把采玉送回京城,但此時哪有這等時間,只好先出來散散心,不然看采玉一早上都沒真正笑過。

    「我我哥我怎麼高興的起來?他是為了我要不然我怎麼還能好端端的坐在這兒。」只覺得喉嚨一緊,說話都不是平常的聲音。

    原來她在為這件事難過。「妳也別太傷心了,這仇我們是一定要報的!」他正色道。

    「嗯。」她又低頭看著那平靜無痕的湖水,像鏡子一樣的水面起了漣漪,在中間的小圈圈向外擴散成大圈圈,一個圈,兩個圈,最後映出來的是她帶著淚痕的容顏。

    看這模樣,郭旭不禁在心裡嘆氣,早知道她會很傷心的但有些事還是得說,「明天拜託勝雪跟辛力送妳回去好嗎?」

    「我我自己回去吧,」她留下只會令事情更複雜,「他們留下來幫你不好嗎,你我們人已經比七絕門少的多」這樣去揚州無異送死,如果可以,真希望郭旭別去,這趟鏢死的人還不夠多嗎?別

    他輕輕搖頭,心中所思竟與采玉一般,「這趟鏢已經傷了夠多人,何必要他們

    「那就」別去。她說不出口,郭旭對鏢局責任感甚重,應承的事更不可能反悔,怎麼可能不送鍾愁情去揚州。要是一開始就沒這趟鏢多好?

    「我一定要去的,就算把命留在段穆楓手下也不能回頭,長風鏢局的招牌不會在我手裡砸了。」

    「如果沒有接下這趟鏢,段穆楓找的就只是我們兄妹,你不要硬往死胡同裡鑽。」

    「不,她恨的是長風鏢局,是所有人。妳不能用常理推測她的想法,段穆楓,能等這麼久,能在二十年內靜心苦練,還創了七絕門,早就不是一般情場失意的女子!」

    ……」他說的都是實情,可是她不要看他去送死!「既然是這樣,我要跟你去揚州。」

    「采玉! 妳仔細想想,妳」「若是你不在了,我又何須活著?」她說的彷彿天經地義。

    他早知采玉對她情深意重不是嗎?那為什麼聽她這麼說,他竟覺得震驚,他有這麼重要?他這個一再叫她失望的人。

    「我就是跟你死在一起也好,」說了這話才覺得臉發燙,但前路有去無回,她再把話藏在心裡,只怕永遠不會有因緣俱足的一天了。「不管在你心裡的是誰,是胭脂也罷,是崔婷也沒關係,我只要能留在你身邊就夠了。我

    下面的話沒來的及說出口,因為郭旭把她拉進了他的懷抱,「我承認忘不了崔婷,或許像鐵衣說的,我跟她相處的時間短,我永遠看不到她可能有的缺點。但妳不同,我們就是相處太久了,妳的優點我看不到,妳對我的好我想成理所當然,一但有人對待我的態度跟妳不同,我就覺得新奇有趣,不由自主的被吸引。等我幾乎失去妳的時候才發現,因為習慣擁有,我的最愛竟是我最不看重的,是妳,采玉,我愛的是妳。」幾十年了,從很久以前,他就想跟采玉說喜歡她時間久了,他分不清是像妹妹一樣的喜歡,還是其他的喜歡。

    采玉一呆,「我哥什麼時候又在你面前亂說話了?」 

「沒有,不需要他說,這次我自己也該看清了,采玉。」他認真的眼看著她的。

采玉被他看的兩頰緋紅,她總是遠遠的看著郭旭周旋於花叢中的身影,乍聽他這麼說,反而不知所措。

他低頭在她的頰上印上了一吻,不用她回答,他牽著她的手上岸,采玉只是低低的微笑。

「采玉,妳是不是發燒啊?」天鳳問。

梅勝雪推了她一下,「臉紅就是發燒,那有這樣說的。」又眨了一下眼睛,天鳳看看旭玉兩人,若有所悟的點點頭,反而叫采玉更加不好意思了。